明明都是夜晚,海边的暮色却仿佛更深沉,太宰治着魔般地往海边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冰冷的海水舔舐脚踝,才有片刻清醒。
吹灭蜡烛前许的愿望……
如果现在死去,就实现了吧。
一切都能够留住。
海水浸没了小腿,又逐渐攀升到大腿,阻力变得更大。
但速度再慢,只要继续往前走,就是在前进。
海浪扑面而来。
嘴里尝到咸腥的味道。
太宰治安详闭目,投入了海洋冰冷而广袤的怀抱。
夜色彼端。
黑发少年右腿支起,左腿伸直,以一个不那么优雅的姿势坐在建筑的屋顶,遥遥望着夜色中起伏的大海。
风衣长长的下摆被夜风吹起飘扬,宛若群鸦的羽翅。
“嘎嘎!”
[主人,臭小鬼快死掉了!我们真的不救吗?]
小七焦急地在他身周盘旋。
“嘘。”
神代清和的声音似乎失去了过往的稳定,又好似仍是那样平静,“在水中,人如果全身放松,会上浮。”
他轻轻呢喃:“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
太宰治浮了上来。
神代清和收回跳下屋顶的前置动作。
没有人声的地方,太过僻静,让人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湿淋淋的太宰治慢腾腾上了岸。
拖鞋早已找不到。
太宰治辨认了一下方向,迈开脚步。
“嘎嘎!”
[他怎么不回家?]
“不是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称为家的。”
神代清和不远不近地跟在太宰治身后,他的跟踪技巧比某些黑手党好太多,宛若猫科动物般轻盈而灵巧,而太宰治正在前往的这个地方,也很适合他隐藏身形。
裸露的土地上,被胡乱丢弃的运输用集装箱凌乱地交叠在一起。
——这是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场所,横滨这样的地方并不少,擂钵街在地图上也不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地面上是厚厚的脏污,不时有尖锐的、废弃物的残渣。
太宰治的脚渗出了血,而他就像没有痛觉一样,径自朝某个开着口的集装箱走去,爬进里面,将开口合上。
——湿淋淋的太宰猫猫,躲进了密闭的箱子。
神代清和深深叹息。
总是故意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呢,太宰猫猫。
不,太宰治。
借着“死”来感受“生”,而受伤与疼痛,是“死”的一部分,也是“生”的一部分。
是他逼得太紧了吗?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