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两天前江总之所以没有去探望江惜,是因为那位真正的大小姐发烧了。
她只是发烧了,又不会死。而我失血过多,还躺在病床上,却没有来关心我是不是自杀。江惜大概会这样想吧。
丁秘书再度转头去看江惜的表情。
她……她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阿惜回来了?”这时候门内热切交谈的人,终于也注意到了江惜。
江太太站起身就朝江惜走了过来。
她轻轻抱了下江惜,皱起眉连声问:“怎么样了?你没什么事吧?”
江太太长了一张柔弱的面孔,五官很标致,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
其实要丁秘书说,单从气质上来论的话,江惜还真的更像是江太太的亲女儿。
大厅里的气氛有一点凝滞。
只有江太太毫无所觉一般,见江惜不回答,她就轻拍了两下江惜的背,自说自话道:“你没什么事就好了,来,过来坐。”
江惜默不作声地跟着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沙发边坐着的四个人。
一个是穿着蓝色衬衣,袖口挽起,面容清瘦,带着点文人气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江惜的养父,江博。
旁边另一个年纪更长的男人,穿着旧款的绛蓝色中山装,手里抓着一只茶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间皱纹深深,面颊削瘦,显得不太好相处。这是江博的父亲,江康平。
他们都平静地注视着江惜。
而坐在江康平身边的,则是一个年纪十五六的少女。少女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短发齐耳,发尾内扣,让她的面孔多了一分怯怯的味道。
少女的五官不及她母亲的漂亮。
她更多地继承了江博的特点,乍一看更偏向少年感的清秀气。
她就是江家丢失的亲生女儿,江茉。
但他们三个人其实都不太能吸引江惜的目光。
最吸引江惜的是独自坐在一组沙发上的女人。女人的五官锐利,眉描得黑黑的,眼睛画得蓝蓝的,唇涂得红红的,显得极富进攻性。
很像是跳傩舞的巫女。
江惜想。
于是她看着这个女人,感觉到了一分亲切。
女人是江博的姐姐,江惜和江茉都要管她叫“姑姑”。
江姑姑对上江惜的目光:?
江惜干了那么混账的事,不是应该怕她吗?怎么看着……还挺从容?
“阿惜,叫人啊。”江太太催促道。
江惜慢吞吞地敛起目光,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声:“爷爷,姑姑。”
最后她看向了江茉:“姐姐。”
江茉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连江太太都惊奇地瞪大了眼。
“你们姐妹亲近就好。”江太太如释重负地笑出了声,拉着江惜坐下,说:“好,你就挨着姐姐坐吧。姐姐前两天发烧了,你关心关心她。”
一时倒是没什么人记得关心江惜。
“你该哭了。”009号提醒江惜。
但江惜根本就不在意有谁关心她。
她应声,然后挨着江茉坐了下来。
009号:“按照剧情,你要哽咽,你的眼珠子要像断了线一样落下来,你要表达你的委屈,你要让所有人心疼你。你要做一朵白莲花啊!不会吧?难道你连哭也不会?”
江惜没有动唇,只是用意念回复了他。
江惜:“我不能哭。”
009号顿时愤怒上了头。
还有不能哭的人?
009号:“为什么不能哭?”
江惜怔了下,然后才回答它:“因为古国的巫女不能哭。”这是她从小就学到的,刻入骨子里的训诫。
又来了,又开始吹牛了!
009号感到忍辱负重。
这时候,江总突然开口:“我听小丁说,你和谨轩吵架了?”
江惜摇摇头,只陈述事实:“他骂我了。”
江总沉默了几秒钟,说:“谨轩说话是太不客气了。”这话就算是给两个孩子争执的结果定了性了。
还站在门口的丁秘书顿时瞪大了眼。
江惜告状居然还真告成功了?
丁秘书很快冷静下来。
也对。
詹家是很厉害,但江家同样有头有脸。江太太就算再疼詹谨轩这个外甥,江总也不会允许一个晚辈,来对江家的家教指指点点。
江总还要脸面呢。
江惜早就知道这一点?
她的手段……又变高了?
丁秘书顿时多看了江惜两眼。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儿啊?”江太太连忙出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谨轩性格好,又疼妹妹,怎么就吵起来了?”
江总没有要多说的意思:“这样吧,晓云你周末弄个家宴,把你弟弟一家人都请过来。”
晓云是江太太的名字。
江太太闻声,茫然地点头应了。
江总这才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阿惜坐过来,爸爸看看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江惜歪头看了看他。
明明并不亲近,为什么要装作很亲近的样子呢?
还有……
【失去女儿的江家夫妇悲痛万分,日夜难眠,尤其是江太太詹晓云,多次昏倒住进了医院。江博疼爱妻子,为了解除对女儿的思念,于是决定收养江惜。】
不管是记忆也好,还是009号告诉给她的剧情也好,里面都是这样描述的。
但江家夫妇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的恩爱。
“江博叫你呢,你快去啊,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要记住,你很热衷于讨好你的养父母。”009催促道。
江惜没有动。
一旁的江茉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点歆羡之情。
在她看来,她才是这个家的外来者。
没有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做基础,哪怕是在亲生父母的面前,江茉也只感觉到疏离。
她也多么想像江惜一样,可以大大方方地和父亲告状,说谁欺负了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