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殿中已经不是哗然,这就是心意已决啊,这姜连山此时怕是尴尬到极致了吧!
永昌侯和宜安郡王刚才还觉得被姜连山抢占了先机,当下见姜连山一脸尴尬,挂不住,被自己侄子坑的模样,又忽然有了看好戏的心态。
褚辨梁也看向自己儿子。
褚石晓轻声道,“我觉得,姜容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褚辨梁头疼。
刘凝予见自己父亲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不敢吱声,但很快父亲就转眸看他,“你要是敢如此,我打断你的腿,剥了你的皮,你试试!”
刘凝予果断摇头,不试不试。
姜家在殿中,仿若一场闹剧。
宋佑嘉凑近,“哇塞,这次姜家可丢人丢大了,日后怕是都不敢随意入京了。”
岑远未置可否,姜容的事,涟卿之前就告诉过他,但他没想到姜容这么果决。
姜家百年世家,这么一闹,日后就算能,也很难在朝中立足。
姜容就算再不懂事,也轻易不会做这种事。
姜家内部一定有纷争。
姜连山虽然是家主,但执意将姜家从书香门第,闲散世家往朝中的实权推,未必就让姜家家中所有人信服。
姜容人很聪明。
博览群书,一心向学,又怎么会不知道分轻重?
他是特意的,却让旁人觉得他恃才傲物,年少冲动,这个人日后若是致学,怕是会集大成,若是从政,前途同样不可限量。
岑远收回目光。
涟卿看向天子示意,天子颔首。
殿中的议论声中,涟卿开口,“鸣山书院时,有幸与姜公子探讨,深觉差距,望日后更上一层,孤也借以自勉。”
殿中也跟着安静下来,都没想过东宫会回应,而且东宫的回应也岿然大气,并未拘于情爱之事,或是找回颜面,而是祝好,自勉,远非闺阁女子应有的眼界与气度。
再加上姜容也提前早前国子监论道一事,殿中忽然回过神来,方才东宫临政和大婚之事争执得如此厉害,东宫都一直未开口,旁人也好似觉得东宫不开口是应该的,但真正等东宫开口,又觉得,早前东宫不是不能开口,而是不想,只是看着听着罢了。
当下,姜容拱手,“多谢殿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姜容叩首。
待得起身,又朝殿上道,“姜容告退!”
“姜容!你!你给我回来!”姜连山都不是脸色挂不住,是旁人都发现,姜容根本不听他的。
无论这次姜容如何收场,但姜连山这个家主之位,无论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姜容要走,姜连山没有办法,但他也不好走,只能重新坐回位置上,面红耳赤看着姜容的身影远去。
宋佑嘉凑近岑远身侧,“嘶,六叔,这姜容有脾气啊,不怕回去挨揍啊!”
他时常挨揍,所以想的大都是挨揍的问题。
岑远没搭理他。
他继续感叹,“这就是艺高人胆大,自己有学问,所以不怕回去挨揍。”
岑远:“……”
“你的观点倒是新奇。”岑远无语。
宋佑嘉尬笑。
这一轮闹剧结束,都是殿中没想到的方式。褚辨梁看向自己儿子,褚石晓笑道,“这姜公子有些东西。”
褚辨梁叹道,“看怎么给你祖母交待!”
褚石晓又笑,“那不现成的?姜家都逼走一个了,你说,怕我跟着姜容学就是了。”
“你小子!”褚辨梁好气好笑,转念一想,又如释重负,儿子说得其实不无道理。
但褚辨梁释然,永昌侯和宜安郡王这处却不是。
姜容在先,别家反倒不好开口,等于失去了一个好时机,于是各家脸色都阴晴不定,再加上永昌侯早前同上君闹得有些不愉快,还不知道今日是不是有机会再提此事?
若是不提,生辰宴之后是不是就没机会了?
那这趟来京中岂不是白来了?
姜容这么一闹,是将各个世家都推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谁再主动开口都不好,姜连山还坐在这处,也如坐针毡一般。
岑远看向定远侯,虽然知晓今日一定不太平,但到眼下,定远侯除了饮酒,旁的什么话都没说,越如此,越藏得深。
大监请示天子,天子似没放在心上一般,又起了一轮歌舞。
歌舞声一起,早前永昌侯和姜容的事就似插曲一般,在歌舞声中一带而过,有举杯遥祝的,有三三两两说话的,姜连山脸上火辣辣的,总觉得旁人都在背后说自己。
周遭也都是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这次真是一出好戏连着一出好戏,殿下再怎么宽容大度,姜家这次怕是都在殿下之处留了记恨,说是如此说,但这姜家之人的仕途时候怕是断了。”
“那可不是吗!姜连山这次吃了大亏,分明是姜容惹事,最后倒霉的是姜家,也不知道姜家欠了姜容什么!人姜容倒是留了一个好名声,才子不可多得,姜家这次是彻底凉了。”
“凉了也好。”
“姜家这次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知道别家要怎么办?”
“我看最难办的是永昌侯吧,方才分明是想威逼天子,但天子一句话都没说,上君也没给永昌侯颜面,还被信良君怼了,我看,这次永昌侯府才是要捅篓子。”
“捅就捅呗,相比姜家,这永昌侯可嚣张跋扈多了。”
“喝酒喝酒,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我议论,权且看着吧。”
贺之同也咽下一口,就坐在这两人身后,当听得到的自然都听到了,然后忧心忡忡看向殿上的东宫。
这年头,怎么就这么不能太平啊……
贺之同轻叹。
歌舞结束,舞姬陆续退场,定远侯也放下杯盏,指尖轻叩桌沿,目光轻轻瞥过角落处。
角落处当即有人起身,“陛下,微臣乃御史台孟行,有一事不得不呈奏。”
宋佑嘉嘴角抽了抽,悄声道,“今日是怎么了,御史台也来,这幺蛾子一只接着一只。”
岑远还未应声,只听信良君恼意,“怎么,你们御史台很闲是吗?”
信良君忽然开口,殿中都跟着抖了抖。
定远侯好似未闻。
孟行朗声道,“御史台职责,上谏天子,下察百官,不畏流言,更不畏强权。”
哗,殿中哗然,这是同信良君杠上了。
信良君在朝中一惯脾气不怎么好,这不是直接同信良君杠上是吗?
信良君轻哂,“你活够了是吧?”
此话一出,孟行脸色僵住,信良君是脾气不好,但没想到会直接来这句。
殿中也纷纷错愕。
“信良君,欺人太甚了。”御史台又有老人起身,“信良君,孟大人无非履行自己职责,何必如此?”
呵,一人两人,那就是背后有人。
信良君再清楚不过。
信良君想起身,卓逸伸手拦住他,“信良君,天子生辰,事情已经够多了。”
这句话似是说中信良君忌讳,信良君果真没再起身。
殿中也都松了口气,只是松了口气,也有些紧张微妙。
倒是天子温和开口,“什么事一定要今日说?”
天子如此问,就是提醒的意思。
结果孟行上前行至殿中,掀起朝服衣摆下跪叩首,“启禀陛下,景王谋逆一案,少有隐情。”
景王谋逆……
殿中这次不是哗然,是死寂。
“御史台诸位,今日是天子生辰宴,此事应择日再论。”魏相开口,便如给此事定性。
孟行愣住,似是在权衡魏相的话,思忖应不应当继续。
天子却笑,“让他说。”
魏相看向天子,天子平静,“继续说。”
都知晓是景王之乱,让天子失去了父兄,也是因此,天子才以公主之位登基,此事原本就是天子的心头刺;今日天子生辰却特意提起,多少有些刺中天子痛处。
这……
孟行拱手,“启禀陛下,微臣确实有必须今日说的理由,因为……”
孟行顿了顿,朗声道,“以为东宫明日就要临政,所以,必须今日说清楚。”
东宫?!
殿中纷纷愕然,此事如何同东宫牵扯上关系?
岑远僵住,想起早前魏相提起的事,涟卿也愣住,她?
宋佑嘉扯了扯岑远衣袖,“六叔,这,不是要出事吧?”
岑远看向殿中的孟行,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