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他却推辞了,面上略含苦恼。

“观中人手短缺,茶水上的黄门有两个今日不舒服,观主在煎茶上要求严苛,奴还得寻两位懂得煮茶的宫人前去侍奉。”

郑观音闻言心下微动,含笑问道:“知观爱饮茶?”

那年轻侍者点头称是,“确实如此,所以才叫人犯愁。”

江南雅好风流,她有心要嫁一个好人家,煎茶必得学,但面色却有些踌躇:“我在家中倒也学过一点,现下也空闲,只是未必合知观心意。”

那侍者似乎正愁找不到人,闻言果然欢喜起来,“果真如此,那娘子可是帮了天大的忙,学过一点也是好的。”

郑观音本来就会,只是不算顶尖好手,稍稍自谦了一下,便随这年轻侍者一并过去。

路上互通了姓名,她向这位名叫福宁的内侍讨教了些有关观主的事情,只可惜他也不甚清楚。

只晓得这位观主原本是武将,不是那等吃闲饭的宗室,与今上的血脉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武将出家炼丹的也有,许多是功高震主,蒙受君主猜忌,只好自污保全,更何况他是有军功的宗室,若皇帝不能容人,在这处度日也说得过去。

她验证过心中疑惑,对那人夜间所言稍稍有了底,到茶房后便肯花心思,准备自炙茶开始。

萼华本来在碾茶,却有事被唤出去,等前殿来人催时还没回来。

郑观音倒想显露一点自己出来,但奈何前面已经来催过,只好先取了茶粉勉强充数,匆忙烹煮,亲身送过去。

早课已经结束,风渐有热意,郑观音进到这位观主所处之地,虽不见冰,却满殿清凉幽幽。

地上铺设了几榻,那道士坐姿舒缓,半倚了在看书,虽慵懒适意,然而却不减那份天然的威压与自矜,不消说也令人敬而远之。

正似夜间初见,温和平易下藏匿不住的咄咄锋芒。

她本来心里打定了主意接近,然而瞥见他那一刻,居然萌生出些许退意。

郑观音定了定心神,跪坐于他身侧,双手将茶盏奉到他左手边,柔声恭谨道:“道长请用茶。”

他似乎太过专心,人都浸在书中,也未察觉到身侧已经换了人服侍,接过饮了一口,稍稍蹙眉,这才抬头发现送茶的女婢是她。

四目对视,她想起姑姑的教诲,又知这道士身份,不好如夜间轻慢,见他侧身来望,立刻柔顺地低下头去,露出一点白皙秀颀的颈项。

萧昀将茶盏搁在几上,微微一哂:“怎么今日换了你来,茶房的人呢?”

她本来仪态端正柔和,闻言却慢慢半抬了头,嫣然一笑,竟是说不尽的婉约风流,不恼却含了一点嗔,仿佛熟悉的友人。

“怎么,道长不希望我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