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谭柚张开双臂,等她往前一步,便抱着她的腰,将紧绷的脸蛋埋在她小腹上,来回蹭了蹭。

“累了?”谭柚眼睫落下,声音温柔,“歇歇?”

她一般在勤政殿,都会数着时辰哄司牧起来走走,不能总是久坐着处理政务。

差不多每隔一个时辰,她会过来牵他的手,将他拉到门口站一会儿,看看杏花,看看梨花,亦或是单纯的看看她。

溜达个小半盏茶的功夫再回来继续处理政务。

刚才司牧已经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正好有折子送进来,他看完情绪便有些不对劲。

谭柚温热的掌心搭在司牧后背,轻轻拍抚。她站着,从上往下双手环着他,是个让怀里人极具安全感的姿势,“需要跟我说说吗?”

“我想不通,”司牧闷声闷气的声音说,“一点都想不通他是为何这般做。”

吴思圆的折子司牧看了。

记吴思圆是奸诈贪财,但她能做到这个位置手握这份权力,就说明此人有跟位置相匹配的能力跟手段。

到底是世家出身,师承老太傅,又是她那年的三元及第的状元。所以她怀疑赵家时,便说明赵家已经有问题。

只是,为什么是赵家……

司牧双手搂着谭柚劲瘦的腰,下巴搭在谭柚小腹上,昂脸看她,眼里露出几分迷茫,“曾忠心为国者,如今为何这般行径?”

见他同意,谭柚伸手拿起桌上摊开的折子看过去。

对方一手好字迹,甚是漂亮。

谭柚微微挑眉,眼里露出惊艳,不由翻开看了一下——

吴思圆的折子。

谭柚,“……”

说实话,谭柚有些诧异。

吴大人这手好字跟她的身形,差的有亿点大啊,但一想想现在的吴嘉悦,又觉得吴思圆年轻时也许跟吴嘉悦一样。

想想谭母,想想吴思圆……

时间果然是只猪肘子,一口一口将人喂胖。

谭柚返回来看折子内容,开头先是写了几条关于方便新税往下推行的建议,后面提了一嘴赵家的异常之处。

谭柚对国公府赵家不是很熟悉,但家里老太太对赵家却格外敬重,包括谭母跟她的两位夫郎。

能被老太太这般敬重的人家,在京中好像仅此一户。

听闻上次因谭府办宴一事,赵家两姐弟上门解释原因,谭主君跟沈氏都是亲自迎到门口,走时又备了礼物跟送给赵锦钰一只上好的镯子。

可见赵家到底不同。

且赵锦钰虽行事跟旁人不一样,但贵在磊落大方,亲自登门将事情跟谭府说的清清楚楚没有半分隐瞒,也有将门之风。

不过这世上很多事情,属实不好说。

如果多想一些,上次她街上遇刺,赵家姐弟为何碰巧在场,就值得琢磨了。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便定对错,不如仔细

查查再下结论。”谭柚压下多余心思,将折子合上放回远处,空出手指轻轻揉捏司牧太阳穴,帮他放松。

她垂眸看他,声音不疾不徐,“想要知道真相跟结果,就要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去看待,不能以个人情感先入为主。”

司牧眨巴眼睛,然后歪头将脸贴在谭柚掌心里。

两人也不知何时养成的无声默契,只要司牧歪头偏脸想歇歇的时候,谭柚总会用手掌托着他。

“我不想听大道理……”

司牧扁嘴哼唧着,纤长的手指缠着谭柚腰上垂下来的墨色丝绦,闷闷地说,“我都懂,我只是很难受很震惊,才说给你听。”

他拿那双漂亮的凤眼,一下又一下的看她,可怜兮兮的。

谭柚懂了,谭柚眼睫落下遮住浓浓笑意,微微颔首,轻声道歉,“是我错了。”

“你也没错,你说的都对,我也都听进去了,”司牧声音软软糯糯的,又有些低落,“但我现在是司牧,心里难受时想听我妻主哄我。”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长皇子,而是司牧。

人前,他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的清清楚楚,不会感情用事。但人后,司牧也会茫然受伤,也会难受。

处理政事上,司牧是一把好手,可对于感情,记很多时候司牧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对于他来说,安国公不止是安国公,他还是个长辈,是国之砥柱,是曾经大司的开拓者奠基者,是一辈人心中不可撼动的人物。

可现在此人,有可能在针对他跟谭柚,甚至想杀了他跟谭柚。

许是因为太君后跟司芸,又许是因为别的,不管如何,他都站在了对立面。

司牧有些难受,每次面临这种情况他都不舒服。

比如父君给他下-药那次,在皇姐跟他之间,父君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母皇是偏爱他,将兵符都交给他,但在皇位一事上,依旧身不由己不能坚定的推他上去。

细细想来,他好像没被人坚定的选择过,没被人从始至终无条件偏爱过。

所有人靠向他都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都带有无数目的跟理由。

好像只有谭柚不同。

琉笙苑里,她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因为一个“信”字,便执拗地站在他这边。

她会在定亲后,主动跟谭府众人诠释他的好,让众人对他改观。

她会送他松狮,连人带狗都坚定地选择他一人。

“阿柚,”司牧说,“我好像花了两辈子的运气,遇到一个很好的人。”

谭柚眼睫落下,拇指指腹轻抚司牧眼尾,拉长尾音轻轻“嗯”了一声,音调上扬。

司牧笑,眉眼弯弯,柔软白嫩的脸颊轻轻蹭她的手,“那便是你。”

他过于可爱,又过于赤诚直白,谭柚仅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偏头轻吻他唇瓣。

她的底线,在旁人面前

向来坚如铁壁,在司牧面前却总是不堪一击。

谭柚温热的掌心贴着司牧侧脸,垂眸亲他嘴角。

从嘴角到唇缝,再探入口中。

一吻结束,司牧额头抵在谭柚肩上喘-息,谭柚含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臣谢殿下夸赞。”

轻柔的热气拂在耳廓上面,谭柚亲眼看见司牧那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像玛瑙玉一样通透。

司牧手指攥着谭柚的衣袖,攥的有些紧。

他先是低头小声呢喃,声音如蚊子般大小,谭柚没听清,侧眸看他。

司牧这才双手揉着脸上的热意,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往上看着谭柚,轻声说,“不客气,妻主大人。”

如果谭柚没记错,这还是头回听司牧这般唤她。

谭柚呼吸收紧,撑在龙案上的那只手微微握拳。

她看他,“殿下说什么?臣没听清。”

司牧琉璃般透彻干净的眸子开始左右乱看,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红,烫的他自己掌心都觉得热。

都成亲快一年了,怎么突然怪不好意思的。

谭柚耐心十足地看着他,将他堵在龙椅上。

司牧哼哼唧唧,两只脚都轻轻搭在了谭柚脚背上,他脚尖蹭她脚踝,“你明明都听到了。”

谭柚面不改色的扯谎,“没有。”

司牧瞪她,谭柚笑,一本正经地说,“一只耳朵听见了,另一只耳朵没听见。”

司牧,“……?!”

“阿柚,你还会这么赖皮啊!”司牧像是发现什么天大的事情,伸出一只手,食指轻轻戳谭柚胸口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