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手碰到门,想到那个挺如剑的背影,她又去说服自己。
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打了几个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醒来如激灵,再去看,还是没有人。
她觉得这一晚这样难熬。
忽有一瞬,她听到门板轻微的响声。
刘泠身子僵住,将自己贴在门后,仔细听外面的声音。她专注听,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那种不安感,却越来越严重。总觉得门后有一个影子,黑色压上来,蠢蠢欲动。
她咬着贝齿,紧张得手脚冻住。尽量让自己呼吸轻微,然后从发上拔下一根簪子,紧握在手中,对准门的方向。
那种轻微的响声再次发出,在寒夜里无比清晰。
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上,但就在刘泠眼皮下,好像外面有一道小风吹进来,里面的锁一下子掉落在地。门开的声音,还没有锁头掉在地上的声音响亮。门被推开,月光照进来,一个人影从外而内。
刘泠却一点也不怕,任何危险的状况,都让她血液活跃,吸引着她,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前。她每次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让自己更加理智点。
她对自己说:刘泠,不要求死,你要活下去。
忽的抬手,将手中簪子对进来的人刺下去。
她的手腕刹那间就被一只温凉的手握住,让她抖了一下。
然后她由被抓着的手开始,被拽入一个混着血腥味的怀抱。他一手举高她抓着簪子的手,一手贴着她后脑勺,用很大的力气,将她贴上他怀抱。刘泠头昏脑涨地撞上一个男人的怀抱,对方的胸肌硌着她,她头还轻微弹了一下。
青年的呼吸滚烫,落在她头顶。
他说话冷淡而平静:“别怕,是我。”
刘泠沉默半晌,态度和他一样:“我知道是你。”他一拉住她,她就知道了。
很长的沉默。
沈宴突然开口,说话很慢:“别怕,我没有受重伤。”
“嗯,”刘泠冷淡地轻声,茫然地依偎在他怀中,“可我还是怕,怎么办?”
沈宴很久没说话,突俯身,亲向她眼睛,吻去她眼睫上的水光。
他望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刘泠身子抖动,抬起头,看向他。黑暗中的这个人,背着光,她看不太清楚。但这无所谓,她仰起头的时候,什么都不在乎了。她颤抖着手,将他的头拉低。一晚上的害怕和忧虑,在这瞬间,终于有了结局。
她和他气息微微,万般情万般爱,一点点顶上去。
外头风声轻轻重重,向内吞噬。
刘泠被按在门上,沈宴幽静的气息,温暖的身躯,带着血味的靠近,都让她全身一点点颤起来,越来越厉害。她呼吸急促,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她挨到他衣上的血液,顿了一顿,微微抖了一下。
黑暗如一杯酒,在晃动着,摇曳中,终于倾洒出去。
高度紧张后的这对男女,拥抱在一起,如同在风中飘摇的小船,看不到岸。
紧抱着,刘泠倾身问他:“……疼不疼?要不要包扎伤口?”
沈宴的回答,是俯下身,一个动情万分、将她激得天南地北俱忘记的气息交换。
身体紧密相拥,没什么比互相取暖更美好。被一次次抚摸面容,头磕在他大手上。他覆着她,两人都心脏跳的剧烈。刘泠的眼睛流下泪,被吻去。她手指落在他的眼角,也去亲她。一言不发,却都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在这种相依为命中,刘泠的心慢慢静下来。她那无处发泄的惶恐,在重重刺激下,终于从暴风雨中解救而出。她变得平静而充满希望,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她终于可以闭上眼,安心地睡一觉了。
沈宴平安归来。
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呢?
刘泠睡了很长时间,天已经大亮,她才悠悠转醒。昨夜逃亡赶到的这间房,彻底落在了她眼中。她披散着发,在床上呆呆坐着,在屋中寻找沈宴的踪迹,未果。
心又一下子慌了。
“沈宴!”她喊一声。
昨夜好像一场美梦,梦醒后她还是那么爱他,他却还没回来吗?
刘泠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走出去,刺眼的日光落下,她一下子适应不了,眯起眼睛。
再转头看去,刘泠微微笑。
她看到院落外,换了身衣裳的青年站在栅栏外,与一对夫妻说话,丈夫是昨晚的线人,旁边是一个略肥壮的妇人。妇人脸有些黑,把挽着的食篮递给丈夫。她男人正大声跟沈宴介绍:“这是我女人!”
我女人!说的何等自豪骄傲!
这里的民风就是如此。
妇人迎合丈夫,并不自觉多看两眼面前的青年。长相出众的人,果然谁都喜欢欣赏即便是已婚妇人。妇人忽看到屋前站着的白衣姑娘,讶了一下:“沈大人,这位是?”
沈宴回头,见刘泠站在院中看他。
他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
他一笑,刘泠的心就跟着明媚。尽管他手势跟叫小狗一样,她仍巴巴地走上前。
她的肩膀被沈宴搭上,沈美人眯眼,漫不经心道:“一样,她是我女人。”
低低矮矮的木头房子外,刘泠猛地抬头,她心有明光,看向她那个发着光的爱人,他对她笑得真温柔,真好看。
我女人……这真是一个原始的,美好的,几乎让她不敢相信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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