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轻拉刘泠的手,但是刘泠垂头埋在双臂间,再没有说话。她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年纪小,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支持表姐和沈大人在一起。原本沈夫人上门,祖父有些心动,但广平王一来,就把一切打乱了……祖父确实是被表姐气晕的,但是、但是……
张绣咬唇,轻声,“表姐,你别难过,如果祖父醒来,他肯定不舍得你被这样欺负。你别松气啊,别答应嫁那个夷古国的皇子,你要是答应了,那才是一切挽回不了……”
刘泠听若未听。
她只是觉得好冷。
她这一生……她这一生……她觉得,自己仿若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遇到沈大人,但是他也走了,还是被她自己拒绝的。
可是,这也许是她做得最不自私的事了吧?
他离开了她,不受她这个复杂家庭的牵累,不再步履艰难,不用忍受蜚语流言,不必……她希望他好。
她希望他好!
又过了一天,张绣偷偷溜出府,告诉刘泠,老侯爷已经脱离了危险,虽意识浑浊,但他已经醒来了。张绣欲言又止,她希望表姐再去求一求,可是她也担心祖父现在的状况……
刘泠起身,“那我走了。”
张绣没有喊住她,其实喊也没用,侯府的人不会让表姐进门的。
下人们知道郡主心情不好,远远跟随,刘泠独自走上街头。她身姿瘦弱,衣衫宽大,走在路上,是那样的萧索。
她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人,却看不到她想见到的人。
她就那样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天有些冷,街上的人慢慢少了,任刘泠由天明走到天黑。傍晚开始下暴雨,人人躲雨,只有刘泠不躲不闪,走进雨幕中,身后人喊也喊不住。
雨声如注,刘泠走在雨中。
眼前尽是水,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突然停步,呆呆地站着。然后蹲下来,蓦地大哭。
那样惨然的哭声,混着雨声。
让身后人心头颤抖。
刘泠从来没这样哭过。
她母亲死的时候,她不曾这样哭。外祖父倒下的时候,她也没哭。可是这一刻,当一切都有了转机后,她却蹲ac_ode=1;
跪在陌生的街头,在那些古怪好奇的陌生人眼神中,嚎嚎大哭。
那样的凄惨,可怜,又难过。
灵犀灵璧等人,鼻头莫名一酸,想要上前,却又被杨晔等人拦住。杨侍卫摇头,“郡主太克制了,该让她哭一场,发泄……”
刘泠哭得停不住,像失去糖果一样的小孩子般,哭得全身都在抖。可是她知道,她失去了糖果,却没有人再会给她。
越是这样,越是可悲。
一辆外表无华的马车,车前有两盏摇晃的明灯。它在风雨中悠悠穿梭,铃声叮当。却是经过刘泠身边时,马车停下,一位丽人掀了帘子,“阿泠?”
片刻功夫,烟蓝色紫竹伞撑开,纤尘不染的鞋袜落地,女子撑着伞,站在马车前,弯身伸手,柔声,“阿泠,怎么了?”
她的手,落在刘泠肩头。
刘泠抬起泪眼朦胧,看到熟悉的人影。美人眉目婉约,立在烟雨中,山水画一般缥缈而悠然。
徐时锦。
“小锦……”刘泠和徐时锦的关系撑不上多好,她们经常吵嘴,经常惹对方生气。前段时间,因为沈宴的事,她们还恶语相向,互不理睬。但是这一刻,当自己难过万分,当自己被所有人抛弃时,徐时锦站在她面前,刘泠哭着拉住她的手。
她扑入徐时锦的怀中,抱着她的腿,哭声更加控不住,“小锦,你不知道……我想沈宴!我想嫁他!我那么想嫁他!我喜欢他……他……”
徐时锦怔然,她从没见过刘泠情绪这样失控的时候。
她的阿泠,在她怀中哭泣,无助得像可怜虫一样。
她的阿泠,纵是身份尊贵,可是有些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阿泠。
徐时锦握住她的手,温柔笑,“阿泠,我让你嫁沈宴。”
“他们不帮你,我帮你。”
“所以阿泠……不要哭。”
徐时锦什么都知道。
她坐在家中,天下事却都在她的谋算中。她不动声色,帮殿下牵一发动全身,帮殿下把一切的线连到一起。
刘泠也在她的计算中。
但是她改变主意了。
她的阿泠这样难过……那些伤害阿泠的人,都该死。
徐时锦微笑着,轻柔地擦去刘泠面上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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