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不再控制自己,往后退一步,目光肆无忌惮地将青年从头扫到尾,突然蹦出一句:“我素来夜里失眠,自有了沈大人的腰牌,便像是大人亲自陪伴,夜夜好眠。”
沈宴不说话,他的瞳眸蓦然变得幽深冷寒,带去的压迫如山,刺穿对方。对面的少女春光一样明媚,在他肃杀审度的目光中,她脸色都未曾变化。她看着他的眼睛,大胆挑衅,还带着似是而非的邀请。
刘泠凉声:“想揍我?你不敢。”???c0
他神色不变。
她眼神还是淡淡的,语气讽刺:“不想见我?你不会。”
沈宴开口:“我的腰牌呢?”
刘泠眼眸微漾,有笑意浮动,她几步走向他。近距离下,她又闻到他身上的清气。
她鼻尖非常随意地轻嗅,无视青年更冷的脸。刘泠眼神冷淡,仰头调侃:“沈宴,你终于承认我们见过面了?你的腰牌,总算不是一堆废铜烂铁,到底起些作用。”
沈宴垂目看她,她的气息就在他怀里,清香绵绵,有江南女儿特有的柔软。看到她眼底的快意,沈宴慢悠悠:“我不是没认出你,我是不想认你。”
“……你的腰牌在我这里!”
——所以你说话注意点!
“为了不和你打交道,我一度连腰牌都不想要。”沈宴道。
刘泠脸色瞬间难看,眼中的火光喷向他,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在沈宴的持续打击下,长乐郡主失去了和他攀交情的兴趣,转身即走——
什么玩意儿。
沈宴盯着她背影看片刻,他皱了皱眉,想起她刚才的话——“想揍我?你不敢。”
他确实不会揍一介郡主,尤其是一得宠的郡主,为自己惹麻烦。
“不想见我?你不会。”
他原先觉得见不见她无所谓,她不会影响自己。但现在看,刘泠很麻烦。
即使刘泠不主动跟他打招呼,沈宴也不可能忘了她。刘泠的无畏大胆,实在让沈宴印象深刻——
沈宴此次出行有任务在身,他不会着飞鱼服,正大光明上街。初到江州府,他连跟权势最大的广平王府打招呼的兴致都没有。而刘泠是郡主,养在深闺,她自在王府作威作福,摆足郡主的架子。
这样两个人,本无可能见面。
那日是刘泠十六年来,最不开心的一个生辰。那天发生了很多事,让她心情颇为沉郁。
长乐郡主是肆无忌惮的人,当她选择在生辰那日逛小倌馆时,手下诸人虽觉不妥,但在郡主阴冷得快滴墨的脸色下,谁也不敢劝阻。
歌台买醉,金丝红雨,飞幔软卧。
醉得头疼的刘泠被扶进一个房间,嘴里叫嚷着:“让你们最红的头牌来!”
“是是是,姑娘您慢点。”扶她进屋的少年低声道。
刘泠倒在床褥间,头昏沉间,懒洋洋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一仅着中衣的青年。迷糊中,她看不清对方难看的脸色,只觉得眼前一亮。皮相好看的人,本身就像会发光一样,谁都不会错过。
中衣宽大,青年肤色瓷白,低垂着长睫,眼窝青黑一尾。昏黄明火在他面上浮动,金光涟涟,如日在东。
刘泠意外:小倌馆的质量,居然这么高。原本只想看过瘾,现在想上了他。
她扑得摇晃欲倒,对方似怕她引起太大动静,伸手扶住了她。下一刻,青年的眼睛便被一双手掬起。他微惊后退,少女的杏子眼,不依不饶地追着他。她更是仗着醉酒,直接将他扑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