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
“到现在,你还是在为我开脱!”高亚男的声音瞬间提上去,无法维持平静的假象,开始在方寸之地走来走去,像个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
“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给我编花环,帮我追胡铁花,因为我去招惹史天王,做了这么多,你从来都没有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毫无要求的感情?”
源非朝愣住。
高亚男转累了,抬起眼看他。
从前她的心思都放在胡铁花身上,就算有人喜欢她,不直接地说出来,她意识不到,源非朝说出来了,她就对他心生愧疚。
他给予了感情,她不能回应,这本无对错,但是知道这件事之后,不能当做无事发生,总会觉得欠了他什么。
这就是高亚男。
这段时间她没有怎么想胡铁花,反而想源非朝的次数更多,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她发现源非朝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她的回应,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表达着喜欢,在她与胡铁花相处的时候,他不曾露出怨气和嫉妒。
如何不像个假人呢?
源非朝轻笑:“高姑娘的意思是我可以有些要求,是吗?”
高亚男默然。
源非朝转了个身,背靠栏杆,身后吹来的海风拂起他鬓边的黑发,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其实,在我眼里,高姑娘也像个假人。”
高亚男满脸“你还敢说我”的不可置信。
“我见过很多人,在感情面前既在意面子又计较得失,怕人知晓,怕人耻笑,怕付出所有,什么都得不到,到最后,爱不到,放不下。高姑娘,你不一样,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一往无前追逐所爱的人,而且一追就是这么多年。”
你像是男作家笔下虚幻的女性忠贞人物,正如女作家笔下虚幻的男性忠贞人物一样。
高亚男拧着眉,如果她还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她会反问爱一个人不就该这么做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可她不是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是啊,你没想过,”源非朝苦笑,“我也没想到,我在你眼里是个假人。”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她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算了一笔账,只出不进,血亏。
“我知道。”
这是一个即便觉得欠他的,相处起来也没有压力的人。
世间绝大多数的喜欢都意味着索取,想要对方同等喜欢你,索要关心和呵护,就连高亚男都不例外,她想要从胡铁花身上得到爱意,而胡铁花恰恰是个一无所有,经不起旁人半点索取的贫瘠的男人。
这种情况下,源非朝的富足就很让人安心。
相处起来很轻松。
“对了,我的礼物呢?”
源非朝缓慢眨眼,没说话。
“只给蓉蓉她们带了?”高亚男打趣般地说。
源非朝笑出声来,“怎么可能?你闭一下眼睛。”
高亚男看他一秒,闭上眼睛,心说他花样太多。
“可以睁开了。”
她睁眼,看到他的右手虚握着,悬在视线前方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未等她发问,他五指张开,一个小东西落了下来,墨绿细绳挂着,摇摇晃晃的。
高亚男凑近:“玉葫芦?”
“嗯,”源非朝取下挂在食指上的细绳,右手朝上,递给高亚男,“我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
刹那间,高亚男的脑海间闪过某个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没有抓住。
“谢谢,”高亚男接了过来,摩挲两下,触手平滑清凉,“你的手真巧。”
他们相谈甚欢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高高的船桅杆上站了个人。
“原来你在这,我还以为……”
胡铁花灌了一口酒,没有看突然出现的楚留香,接话道:“以为我找个地方一钻喝闷酒是吗?”
楚留香没有说话,他知晓源非朝对小胡说的话是何等杀人诛心。
“你听到源非朝的话了,他不会放弃,亚男……应该会喜欢他的。”胡铁花是外在粗犷,内里纤细,他能感觉到高亚男对他的态度不如从前了。
从前,她的热忱和勇敢让他难以招架,近来冷静很多。
“要是有个女人也愿意为了我去跟强敌拼命,我也会很感激。”胡铁花喃喃。
楚留香:“感激不是爱情。”
胡铁花:“感激之情,爱情,几个字的区别,一步之遥罢了。”
楚留香看着他,目光中似有了悟。
“往常这酒我是越喝越糊涂,今天是越喝越明白了,”胡铁花的眼神坚定起来,“我不能看着亚男对一个东瀛人生情,她对枯梅师太没法交代。”
“这种时候了,你还是不坦诚,单单是这一个原因吗?”楚留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