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也不知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便也不再多话,转身办差事去了。
言尚揉揉额头,开始寻思:此事最好在极小范围内解决。
所有人都想着和亲是两国谈判的事。大魏这边一直在自己讨论争执,但是言尚现在想,如果蒙在石不想和亲了,这事不就解决了么?
经过今天的事……言尚开始琢磨怎么补偿蒙在石,怎么让蒙在石松口。
额上一片冰凉。
言尚抬头一摸,见天上竟然飘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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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之时,傍晚时候,淋淋漓漓下了一场小雪。
东宫之中,太子正在批阅公务。有内宦进来,在太子耳边低语了两句,太子脸色刷地一变,一下子站了起来。鞋履都不及穿,他快步出行,一把拉开了殿门。
看到了院中跪在廊下的杨嗣。
杨嗣跪在地上,一身窄袖玄衣,血腥味扑面而来。天有些暗,廊下的灯笼照在杨嗣身上。杨嗣抬头,太子目光剧烈一缩,看到了少年郎脸上沾着的血渍。
太子绷着身子,半晌咬牙:“你杀了谁?!”
杨嗣:“没有杀成。”
太子微松口气,就听到杨嗣下一句:“差点杀了乌蛮王。言素臣也动手了。”
太子道:“乌蛮王没有死?”
杨嗣“嗯”一声,让太子后退两步,喘了口气。
太子怒极:“你真是整天给我惹祸!没有一天安分的!”
杨嗣低着头。
稳了稳神,太子才从台阶上走下,抽过旁边卫士的鞭子,就向杨嗣身上抽了一鞭。杨嗣躲也不躲,稳稳受了那一鞭。鞭子在半空中发出噼啪声,廊下侍女们都一哆嗦。
太子大骂:“混账!疯了!你动手杀人的时候不想后果么?光凭一时痛快,不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一脚将杨嗣踹倒。
太子厉声:“跪回来!”
杨嗣咬牙,吐掉口中的血,重新跪回去,于是,又是一鞭子挥下。杨嗣稳稳地低头受着,任那鞭子将他的发冠都打落,长发散下。
院中无人敢说情,太子寒着面,对杨三郎又打又骂又踹。发泄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
之后,太子喘着气,将染了血的鞭子交给身后卫士,居高临下打量杨嗣。太子目光冰寒,脸颊肌肉绷着,怒了片刻后,太子才叹口气,将他扶了起来。
杨嗣忍着疼痛,咧嘴,抬头笑一下:“都是小伤,我没事。”
他知道这样便是过关了。
太子看他脸上的血半天,绷着脸:“还有脸笑!乌蛮王这个人,杀了麻烦,让他活着也麻烦……不过你没有杀了他,此事还是可以有周旋余地的。没事……孤罩得住。”
太子盯着他:“是因为六妹么……呵,我就知道。”
杨嗣低头,沉静半晌:“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太子冷声:“愿意去负荆请罪,跟乌蛮王认错么?”
杨嗣冷笑:“当然不愿意了!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认错的!”
太子怒声:“倔驴!”
但其实太子本就不抱希望。
已经气过了,太子语气颇为寥落:“刚回长安,就给我惹祸……你说呢?你还不如不回来!算了,不愿低头就不低吧,此事既然有言素臣参与……素臣那种人若是都动手了,你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了……具体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推着杨嗣进殿,在杨嗣后背上拍了两下。看杨嗣没反应,太子才确定他确实没怎么受伤。微放下心,太子叹道:“先去把你这一身血洗掉,衣服换了。”
杨嗣:“嗯。”
他要出殿时,回头看太子一眼,踟蹰一下,说:“对不起。”
太子正在沉思,抬目看那个立在门口的少年一眼,不耐地挥了挥手:“回头给孤抄大字认错,现在你先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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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公主府上。
暮晚摇洗漱过后,正在上妆穿盛装,言尚来拜。
言尚进舍后,见她如此郑重,不禁怔了一下,说:“殿下要做什么?”
暮晚摇坐在妆镜前,冷冷道:“蒙在石没死,我得解决后续麻烦事。要出府一趟。”
言尚说:“此事我来解决,殿下今日……已经受伤,不必再操心这些事。这种小事,实在用不着殿下。”
暮晚摇坐在那里不动,侍女们惶恐地为她梳着发。忽然,暮晚摇站了起来,将发上侍女刚别好的簪子拔下来,往妆镜上一扔。
她直接将耳坠、玉镯等物扯下,披散着发,面色透白,一言不发地转身就离开。
看她出门的方向,她是直接回寝舍去了。
言尚看侍女们不安地站着,对她们摇了摇头,轻声安抚她们,让她们不要担心。
言尚说:“好生照拂殿下。我要出府见几个人。”
侍女们惶恐的:“二郎不留下么?”
言尚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
然而言尚出门,站在暮色深重下,望着飘雪半天。他已经离开了公主府,对面府邸已经为他备好了马,正要出行时,言尚又忽然转身,重新回公主府。
一径去丹阳公主的寝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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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舍没有灯,静静的。
言尚在外敲门,又让侍女禀报,屋中没有人回答。
门推开,言尚进来了屋舍,关上门。他提着灯笼,往内舍去。
将灯笼放在矮几上,他掀开帷帐,俯身去看床上鼓起的被褥。
知道她躲在被褥中。
言尚坐在床畔,俯身,隔着褥子,将她抱在怀里。他隔着被子抱她,听到她在里面抽抽搭搭的、细微的哭声。
心脏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言尚只隔着被子拥紧她,当作没有听到她的哭声,他轻声:“没关系。殿下如何都没关系。
“只求殿下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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