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石吩咐下属:“这几日,给我好好查那个言尚。我怀疑他和言石生是同一个人……若是真的,这就太有趣了。”
在鸿胪寺挨了两次杖打的克里鲁被人奄奄一息地搀扶过来跟大王请罪。
蒙在石一把扣住克里鲁的肩,不让对方下跪。
蒙在石淡笑:“你为了我去试探大魏官员,何罪之有?”
克里鲁:“我、我试错了人……”
蒙在石冷声:“倒未必试错。那个言二郎,与我说话间,突然就换了一个册子写……第一个册子是有问题的,要么他本来就想将我们一军,要么他临时起意,想试一试我们。
“无论哪种情况,这个人都不容小觑,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对手。以后对此人,你们小心些,不要露了底。”
众人都点头。
蒙在石再看向那个一直假扮他的“假王”,慵懒道:“他们大魏讲究什么‘欺君大罪’,咱们到了他们这里,当然也要遵守他们的规矩。暂时先把我和你的身份换回来,待我需要的时候,再重新让你当这个‘王’。”
“假王”称是。
只是犹豫:“可是阿勒王派来的那个罗修,见过大王你的样子。要是你突然不见了,或者他看到大王恢复身份后的真面目,会不会怀疑?”
蒙在石慢悠悠:“放心吧。到了大魏长安,你们只管把那个罗修打发走,他巴不得能离开我们自由行动。阿勒王把他派来,难道是为了监视我?我有什么值得阿勒王监视的。
“那个罗修,所谋所图……恐怕在大魏,在长安。
“咱们且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要不闹出大麻烦,咱们就不管。”
属下点头。
众人再说:“那我等是否也要和其他与大魏称臣的小国一般,趁着这次大典机会,和大魏重新谈判各种条约?毕竟和亲已经过去了好久,待遇……总该提高点吧。”
蒙在石颔首。
众人商议了他们这次来大魏要做的事。
最后想来想去,话题回到了丹阳公主暮晚摇身上。
蒙在石忽然问:“如果我要和亲公主回来,你们说,大魏皇帝,应该迫不及待吧?”
众人面面相觑:“让和亲公主回来……是什么意思?”
蒙在石看着他们,要笑不笑的:“王后怎么样?”
众人再次互相看看,见蒙在石竟然是认真的,众人骇然,心想那个公主当初可是算计了大王,差点坑死大王……然而蒙在石的威慑压着众人多年,众人还是屈服了:“我等都听大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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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蛮这边的一个叫罗修的使臣,竟然原来是大魏人,会说大魏话。大魏官员看到这么个人,自然很高兴。
罗修趁机要求参观官衙各处,大魏向来对四方小国大度包容,自然热情欢迎。
罗修听说他们为大典写什么文章,便好奇去了翰林院。在翰林院几天,罗修日日都能见到一个叫刘文吉的内宦。那个内宦每日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抄书,几日来,翰林院官员们对他的态度都不错。
罗修诧异,因为他父亲是大魏人,他从父亲口中听过大魏有多瞧不起做太监的。
这个刘文吉,让他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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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刘文吉从翰林院离开,回宫廷去。在宫门口,他遇见了一个焦急的仆从。
因为见得多了,刘文吉认出这人是皇帝身边大内总管成公公在外面认的干儿子的仆从。成公公外面那个干儿子经常会派人来宫里打秋风找成公公,每次都有很多内宦上赶着巴结。
刘文吉是第一次在进宫的路上碰上这个人。
他心跳了一分,小心弯腰和对方行了一礼,问道:“可是要找成公公?近日成公公当值,一直伺候陛下,恐怕不得闲。如果有什么事,小奴说不定能帮代劳?”
那仆从着急十分,见是一个内宦,倒是很放心。觉得内宦都是自己人。
仆从说:“麻烦这位公公帮我传个话吧!我家郎君和郭学士家里的一个管家抢一处田舍,不小心打了那个管事。我家郎君求成公公救命……”
刘文吉挑一下眉。
问:“郭学士,可是翰林院的郭学士?”
仆从一看对方竟然知道,很激动:“正是!”
刘文吉便微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我之前所说,成公公这些日子都不得空,我们这些小奴才都见不到他老人家的面。”
见对方面露绝望,刘文吉猜到对方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多半其他内宦都是这么回答的。所以这种好事才能落到自己头上。
刘文吉道:“然而我正巧认识这位郭学士,若是等得及的话,不如我帮你们两家牵个线,吃吃饭喝喝酒,将此事说开?不过一处田舍,谁又买不起呢?当是一场小误会。”
仆从大喜:“正是这个理!多谢公公!公公如何称呼,我们日后如何联系你?”
刘文吉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将人打发走。
人走后,刘文吉默默地继续回内务府去回复今日事务。
天太冷了。
他蜷缩着,弓着身,低着头,在宫道上缓缓走着。
想估计快要下雪了。
要多备些炭。
昨天听内务府的人说一个小太监没有熬过去,死在了这里,被人一张草席拉了出去。
刘文吉不愿那么死去。
不过是陪着笑脸跟大人物阿谀奉承,不过是四处打秋风四处讨好人……他越来越习惯这样了。
只是……真的好冷啊。
打个哆嗦,刘文吉走得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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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日,暮晚摇清早就进了宫,去准备今晚的大典。
各国使臣进宫,被鸿胪寺五品以上的官员领路。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入朝参加大典,而五品以下的官员,开始休长假。
言尚先去拜访了自己父亲给自己安排的老师,然后又去了刘相公府上,拜见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刘相公怜他孤身一人在长安,除夕也没家人,刘相公进宫参加大典之前,嘱咐让言尚今日待在刘府,和刘家人一起过年。
傍晚时,言尚独自站在刘府的庭院中,看着暮色昏昏。
刘若竹悄悄从后迎上,见言尚立在廊下,好久未动。她轻轻咳嗽一声,言尚回神,向她笑了一下。
刘若竹红着腮,问:“二郎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可是不自在么?”
言尚道:“不是,师母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过娘子来的正好,我突然想起一事,想要跟师母告别,却不好意思,烦请娘子帮我说一声。”
刘若竹一呆。
她慌道:“你要走了?为什么?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寂寞了?”
言尚自然说不是,说:“只是临时想起一人,我……想和其他人一起过年。”
他只是看到傍晚天昏,站在廊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想起她说的“黄昏暮暮,小船晚摇”。
所念皆暮晚,暮晚皆是卿。
……便迫不及待地很想见她,想和她一起守岁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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