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薇愣了愣,而宋哲仿佛是抓住了唯一的稻草,他握住她的手,热切祈求:“我不逼你,杨薇,我希望你过得好,我不逼你了。给我个孩子,我求你,”他眼中全是渴盼,仿佛是疯了一般,“我不会再娶别人了,我以后就他一个孩子,我会好好抚养他,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给他。”
杨薇呆呆看着眼前这个彻底陌生的宋哲,她有些害怕,她忍不住退了一步,然而对方却是步步紧逼,他跟着她上前,急切道:“我知道你是去买避孕药,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你就当可怜我,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保证这辈子都不纠缠,我会好好待他,我会……”
“宋哲,”杨薇不可思议看着他,“你真的,是喜欢我吗?”
宋哲愣在原地,杨薇紧逼询问:“你对我,真的是爱吗?”
是爱,还是在绝望中、孤独中,寻找的那唯一的慰藉?
宋哲静静看着她,喉头哽咽,好久后,他终于开口:“是爱,也是唯一。”
他可以容忍自己失去爱情,却无法接受自己失去人生。
杨薇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宋哲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宋哲,让她又恨又疼,怜悯又厌恶,好久后,她深吸一口气,她去推他:“你放手。”
他固执拉着她,抿紧了唇,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不放手。这样的举动成功激怒了她,她忍不住猛地拉开他,怒吼出声:“你一定要搞得这么不堪吗?!”
“我凭什么为你生孩子?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怎么还不懂?我和谁在一起不需要你的允许,我也不需要考虑你的感受,就算你今天告诉我……”杨薇死死盯着他,宋哲看着她,眼里忍不住有了笑意:“告诉你什么?”
“就算你今天告诉我,”杨薇咬着牙,她身子微微颤抖,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要去死,我也得走。”
宋哲似乎毫不意外,他静静看着杨薇,然而那平静之下,却已经是完全遮掩不住的绝望和悲伤。杨薇捏着拳头,她反复告诉自己。
要断了。
她不能,也不该给他任何希望。
她必须要让他彻底死心,彻底放弃,这样一个置之死地的过程,才会有后生。
于是她逼着自己,艰涩出声:“我想重新喜欢一个人,我想认认真真去谈一场爱,我希望对方对我好,尊重我,而我也该给予他相应的尊重。我不可能在和别人相爱时和你保持任何关系,我也不可能在你我不相爱的时候去有一个孩子。这对你不负责,对孩子更不负责。”
“宋哲,”她声音低下去,“成熟一点。”
说完,她拉开他无力的手,低声说了句:“收拾一下,赶紧去上班吧。”,然后就匆匆回了房间。她关上门,上了锁,靠着门坐到地面上,将手指插入头发中,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任凭眼泪落在衣衫上,灼得人又疼又绝望。???c0
她听见宋哲站起身来的声音,听见外面关上大门的声音,房间归为平静,她终于得了空间,忍不住抱住自己,哭出声来。她的声音是细细的啜泣,因为太久没有放声哭过,生涩且断断续续。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什么,她就是觉得有太多压在自己心口。
她并不希望宋哲走到今天,她骨子里,始终希望宋哲过得好,她也能过得好。可宋哲逼着她选,逼着她在伤害这个人和伤害自己之间选。
然而无论哪个答案,都违背着她的内心。
她不明白自己想要走出一段感情,想要好好谈一场感情,怎么就这么难。
于是她站起来,她扒拉出戒指盒来,将周文给她的戒指盒捧在手心里,坐在床上,蜷缩着身子。
那个戒指盒仿佛承担着她所有希望,是将她从这段感情里拉出来的救赎,她抱着那个戒指盒,颤抖着手给周文打电话。
“文哥……”她骤然哭出声来,“我跟你走,我们走。”
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段感情。
他们曾经努力想要去维持一段表面上的友好和平,却从来不知道,如果两个人分开还能谈笑风生,若不是没爱过,就是因为太爱了。
爱到学会了成长,爱到可以宽容,爱到脱胎换骨,把幼稚的自己从世界删除,然后学会了从容得体,学会了对世界温柔相待。
可无论是宋哲还是慕柔,他们的感情都只停留在了喜欢。那份喜欢因幼稚而不知自省,当杨薇和周文为他们改变了自己的内心、性格、乃至世界时,他们始终还停留在——我愿意为了你,改变爱一个人的行为。
这是两个层次的绝望。
周文听着杨薇的哭声,他清晰知道那哭声代表着什么,传达着什么,他痛苦闭上眼睛,沙哑出声:“好。”
他说:“我带你走。”
也带自己离开。
这一句话,拨开云雾,使大地光芒万丈,杨薇佝偻下身子,终于在那一瞬间,放声大哭。
而这个时候,宋哲开着车冲出了车库,他神色平静,他冲到大街上,拨通了冷玫的电话:“我想要周文号码。”
冷玫愣了愣,然而她没有多说,应声道:“好,稍等。”
宋哲挂了电话,没多久冷玫就打听到了周文的号码,把周文的号码发到了宋哲手机上。宋哲在车上给周文拨通了手机,这时候周文刚刚和杨薇挂了电话,他看到这个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接通了。
“我是宋哲,”宋哲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周文愣了愣,然而很快他就理解了宋哲的来意,他应了一声,随后道:“什么事?”
“我们谈谈吧。”
宋哲出声:“我想和你谈谈。”
周文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终于还是应声下来:“好。”
宋哲给周文发了地方,而后就直奔餐厅,他到了之后不久,周文就来了。
周文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宋哲,穿着米白色的西服,金丝边眼镜,他坐得位置有光从玻璃上落下来,背后是庭院里郁郁葱葱的草木。
他看上去孤傲又冷漠,从睫毛到指尖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精致。听见他走进来,宋哲转过头来,朝他点点头,礼貌开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