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战场上,也是她一直护着他。然而桓衡却没放手,他微微颤抖,闭上眼睛:“阿岚,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再这样。”
听到这样的话,蔚岚心里微微有些芥蒂,然而但转念一想,这也不过只是因为桓衡太在意而已。她的命从来都是自己的,不会因为谁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蔚岚叹息了一声,柔和下声来:“阿衡莫怕,日后我会注意,我们回去罢。”
回去还有许多事情,这一仗打完后,原本还剩一周的存粮,只有三天了,药材也见了底。
南楼指挥着整顿伤员,清理战场,桓松则将蔚岚和桓衡都叫了过来。进去的时候,桓松正在上药,房间里只有他和他的姬妾若水。若水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女人,听闻当年有个丈夫,桓松看上了她,便直接抢了过来,然后掏心掏肺疼了这么十几年,若水终于成了他身边最让他信任的一个女人。
周边没了其他人,桓松便失去了生龙活虎的样子,面色有些苍白,桓衡走进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僵着声道:“你又怎么了?”
“小王八,”桓松嗤笑出声来:“去盛京两年,也没变过。”
桓衡眉眼松了下来,走上前去,观察着桓松的伤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行了。”桓松随口出声,桓衡面色一僵,桓松叹息了一声道:“大夫说我这身子骨不能再拼了,要马上启程去药王谷。我也不知道要去多久,就撑着等你回来。”
桓衡没说话,桓松乐了:“嘿,你说句话啊。”
“没死就好。”桓衡终于开口了,直接道:“你赶紧走吧。”
“你先别催我,”桓松有些不耐烦,看向蔚岚道:“我还有些事儿。小岚,你把城里的油用了这么多,你和我说道一下,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先从边上调粮食过来撑两天,再给我五天,我就从华州弄粮食过来。”
“华州?”桓松皱了皱眉头,幽云两州后面,就是华州平原,物产富饶,可问题在于:“他会给吗?”
那毕竟是朝廷的地,而且华州官员派系大多归谢家掌管,他们两个人来自前把谢家四公子给劫持了这事儿他可是知道的。
蔚岚笑了笑:“他不给,我们就直接向狄杰投诚。”
一旦桓家军投诚狄杰,华州就是第一个被攻打的州府。一听这话,桓松立刻道:“不可能!我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向狄杰投诚。”
“其实还有个办法,”桓衡眼里有了狠意:“干脆以战养战,我们直接把狄杰的尸体拖回来先撑着,吃饱了就去把他们彻底打下来!”
桓松:“……”
他觉得两个狼崽子一个比一个恶心。
“不行,”桓松立刻道:“老子不吃人肉。”
“元帅,”蔚岚不由得笑了:“不若这样吧,我若能从华州要到粮食,我们便不吃人肉,可好?”
“我不会投降。”
“当然,”蔚岚眼中闪过寒芒:“大楚的士兵,永远是大楚的。”
可是正是这样的笃定,让那皇帝,那世族,太过有恃无恐了。若真的按照桓衡的办法,桓家军以战养战,那桓家军就再没有了软肋,南方朝廷才是真的再也牵制不住这匹狼。
她终究是要回南方的。她将桓衡送回来,但并不代表就要帮着桓衡将北方军送出去。
桓松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有些疲惫道:“你去准备吧,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管你们。我有事和阿衡说。”
“是。”蔚岚弯下腰,躬身退了下去。
等蔚岚走后,桓松转头看着桓衡,这是他的儿子,脾气与他年轻简直一模一样,就是那小脸蛋漂亮多了,大概是随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得让山河都变了颜色的人,他还年轻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地位,第一次见她,就忍不住抢了她,被人家追了一个月。
好在她是个顺从的女人,跟了他,也认了命,从此夫妻和谐,直到生了桓衡,她就难产走了。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所以虽然他后来零零散散有了姬妾和儿子,桓衡却始终是不一样的。
“我去药王谷后,幽州和云州就交给你了。”
“嗯。”
“虽然你那些堂哥堂弟都被我送走了,但是北方还不安稳,你还太年轻,握不住的。”
“你别操心这么多,”桓衡有些不耐烦:“赶紧滚去医病。”
“所以我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
“滚……什么?!”桓衡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震惊,桓松咳嗽了起来,艰难道:“唐大将军的女儿,唐南楼的妹妹,唐莫,小时候和你一块儿长大的,你还记得吧?”
“谁?!”桓衡满脸懵逼:“我不记得。”
“臭小子,”桓松笑了起来:“你就记得蔚岚。”
说到这个,桓衡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支吾道:“嗯……阿岚……不一样啊。你看,她连世子的位置都不要了……就送我过来……”
“说什么你!”桓松一巴掌抽了过去,笑着道:“蔚岚再怎么样也是个爷们儿,你拿她和女人比个屁!她再好,能跟你一辈子,能给你生孩子吗?”
桓松本来是玩笑话,然而被抽过去的桓衡却没像以往一贯叫嚷起来,桓松直觉觉得不对,皱起眉头来,接着就听桓衡道:“父亲,她是个男人,也比这天下女人都好。”
“你说什么?”
桓松皱起眉头,桓衡有些忐忑,紧张握紧了手,艰难道:“我对阿岚,并非,兄弟之情。所以唐小姐的婚事……”
“混账!”桓松一巴掌抽了过去,这一次他用了力道,把桓衡猛地抽到了地上,桓松急促咳嗽起来,若水忙起身给他顺气,桓松将若水一推,冷声道:“滚出去。”
若水微微一愣,抿了抿唇,便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桓家父子,桓衡直起身子,跪了下来,桓松怒视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蔚岚是什么人?是长信侯的世子爷,是个男人,是你在床上都找不到地方去的主!”
听到这话,桓衡脸色微微变了变,又羞又恼,怒道:“你说话放干净点!”
“放屁!你他妈和个男人搞上了还要老子放干净点?而且那蔚岚虽然长得白嫩,但他妈是个兔爷儿吗?你和我说清楚,”桓松提起鞭子:“是你被压了?”
“桓松!!”
桓衡实在忍不住了,怒吼出声来,红着脸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你瞎说什么!我和蔚岚就算相爱,也不一定就要做这些龌龊事。你他妈脑子里尽是些下流东西,你还是赶紧滚去药王谷,我就知会你一声,其他你他妈别管了。”
桓松被桓衡噎了噎,这种事儿桓松也听过,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他又气又怒,直想出去把蔚岚给劈了,又想干脆两个一起劈了。但是他毕竟是经过生生死死这么多年了,也明白现在关键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他已经没多少久了,蔚岚弄过来的粮草一到,他就要走。他也知道桓松的脾气,要他放了蔚岚根本不可能,于是桓松拐了个弯道:“行,我不管,但有几件事你要给我做到。”
“说吧。”桓衡得了便宜就不卖乖,直接道:“能做都做。”
“第一,你不能是下面那个。”
桓衡:“……”
“第二,”桓松眯起眼:“你必须娶了唐莫,给我一个孙子。”
桓衡立刻道:“不行。”
“滚蛋!”桓松怒起来,一脚踢到桓衡身上:“你知不知道,我他妈就剩你一个儿子了。”
听到这话,桓衡愣了愣,他向来和那些姬妾所生的子嗣不大接近,但也知道,除了自己,他还是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的。他虽然对那两个人都印象模糊,记忆中这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和自己母亲算计着怎么弄死他,但是,他们都死了?
“死了。”桓松眼里有些失落,毕竟还是自己儿子:“你在盛京没回来,这边又乱了起来,军中有些幺蛾子蠢蠢欲动,一个前些日子死在战场上,一个死在府里。”
桓衡没说话,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眼前的男人苍老了很多,他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将手放在他的身上:“阿衡,”桓松眼里有些悲伤:“我走了,你的资历,压不住桓家军的。娶了唐莫,唐老将军就会是你最大的后盾,你可以尽情的展开你的羽翼。”
“可是……阿岚……”
“她会回盛京的,傻孩子,”桓松眼里带了怜悯:“她来我们北方,本就只是想用军功铺平她通往朝廷的路。只有在朝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站到巅峰,在北方,你有权,那是乱臣贼子,你无权,又不能甘心。她啊,比你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