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太恒

为夫曾是龙傲天 墨书白 12792 字 9个月前

太恒继续:“我等却之不恭。仙君请放心,日后仙君就算失去功德,我与妻子也愿意庇护仙君一世,必定想尽办法,协助仙君飞升。”

“这都是小事。”

蔺言之笑笑,只道:“二位能留下,言之已是感激不尽。”

双方达成协议,从那天开始,太恒与上岁一直帮着蔺言之捉拿邪神。

他们创造了能够检测魔种的方子,让修真界能够大规模检测魔种的存在,也寻找到了追踪邪神的办法。

这个过程里,他们肆意插手这个小世界的命运,以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承受一次天罚。

时间呆的越久,人慢慢产生感情,他们认识许多人,看见他们年纪轻轻,奔赴猎魔之战,十死一生。

当年见过的面容,慢慢越来越少。

不过几年时间,原本为蔺言之留在这个世界,慢慢杀死邪神,也成为了他们的心愿。

可慢慢他们就发现,邪神不是一个人,一只怪物,它是神体,是一种信念结成的妖孽,唯有神才能杀死神,而如今这个小世界,只有一个半神。

于是蔺言之决定将自己作为容器,禁锢邪神,然后一举杀之。

只是这个提议出来,没有人赞同,无论上岁还是太恒,都希望能让蔺言之活下来。

所以他们希望蔺言之禁锢邪神之后,以渡化为主,消除天下邪念,便可彻底封印邪神。

他们为此去寻找渡化用的法器,但就在他们离开这个小世界时,鬼城遭逢巨变,鬼城一城百姓,都身中魔种,蔺言之不肯全杀,便提前行动,于当夜吸收满城魔气,封印魔神。

他本来想等上岁太恒回来,却在那一夜惨遭属下背叛,花容反捅这个将自己养大的人,蔺言之震惊不已。

他回头本想杀了他,却看见花容满身魔气,声嘶力竭问他:“你既然收养了我,为什么不肯教我?不肯好好待我?不肯承认我?你就只喜欢翠绿,你就觉得我是桃花妖,觉得我下贱卑劣,那我就卑劣给你看!”

“花容……”

蔺言之看着这个孩子,好久,只选择将他魔气尽收身体之中。

花容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了,愣在原地,随后惊慌出声:“不是……城主……我不是……”

蔺言之看着他,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沙哑出声:“帮我镇压邪气,送我去宁家。”

花容呆呆看着蔺言之,蔺言之只盯着他:“你要机会,那我给你这个机会。送我去宁家,我修了墓地在那里,那是唯一能关押我的地方。从此以后,你就是城主。”

花容没说话,好久,他咬牙出声:“好,这是你说的!”

花容替他镇压了邪气,将他封印,用一口棺材,送到了宁氏。

宁氏如约将他关入他自己设立的墓地,他修为尽失,被关在墓地之中,原本一切都该结束,谁知道宁氏老祖贪慕他这具半神之体意图夺舍,宁徽荷自刎于他身前。

蔺言之是半神,但终究是人。

那一刻,他主动接纳了邪神存在,与邪神融为一体。

而上岁和太恒归来之时,看到的就是已经失去了神智的蔺言之,他们控制住蔺言之,以寻来的渡化法宝让他清醒过来,然后将他送到了柳家,柳家擅长封印之术,又受蔺言之恩惠,欲与上岁太恒一起渡化蔺言之身体中的邪神。

此时蔺言之已经极为虚弱,他请求上岁:“上岁仙君,杀了我吧。我怕没有把握渡化邪神,我也并无执着生念。我亲人已死,无牵无挂,让我走吧。”

上岁看着他,只是咬牙:“你凭什么要死?这些人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你要死?”

“上岁仙君,”蔺言之闻言轻笑,“您这是执念。”

“那让我让我有这份执念吧,善恶有报,这是我的道。”

上岁和太恒布下法阵,协助蔺言之渡化邪神,然而谁知柳大小姐因爱生恨,帮助邪神破开封印。

邪神大杀四方,在彻底吞噬蔺言之最后一刻,一道华光从蔺言之身上绽放而出,一个素衣额间悬玉的女子虚影出现在蔺言之身后,蔺言之愣愣回头,看见女子垂眸,抬手递给蔺言之一朵蔷薇。

蔺言之愣愣看着那女子,从她手中接过蔷薇,也就是这一刹之间,他骤然惊醒,将神魂撕裂成两份,逃窜而出。

上岁太恒追杀着邪神过去,最终无果,等回来时,蔺言之已经只剩下一魂四魄,他虚弱看着上岁,声音温和:“上岁仙君,我说过,不可强求。”

上岁说不出话,太恒沉吟片刻,只道:“你这一魂四魄打算怎么办?”

“我此刻太虚弱,还请仙君想个办法,滋养我这一魂四魄,我们的计划,不变。”

“什么叫不变?”

太恒盯着他,蔺言之说得平静:“以我神魂困住邪神,你们诛杀。”

说着,蔺言之强调了一遍:“无需渡化,直接诛杀。”

“召人来吧。”

蔺言之疲惫开口,抬手用传音符咒,召唤了最值得信任的人两个人回来。

彼时还只是天剑宗少主的洛不凡,和刚刚突破化神的翠绿一起过来,蔺言之一一告知他们发生的事,最后将目光落到洛不凡身上。

“洛兄,”他声音疲惫,“日后,劳烦。”

洛不凡说不出话,他抬手行礼,只沙哑出声:“神君……”

再无他言。

之后蔺言之驱散众人,独留翠绿。

翠绿红着眼,只问:“神君,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这不重要了,”蔺言之声音很轻,“日后花容是城主,你好好辅佐他。他若能对大家好,你不必心存芥蒂,若是不好,你当如何,就如何。”

“我知道。”

“无垢城交给你,百年后,我会回来,在此之前,你当什么都不知道。”

“您一定会回来吧?”翠绿定定看着蔺言之,仿佛这是唯一的希望。

蔺言之笑起来:“会的。

“好,”翠绿含泪笑起来,“我等您。”

“等我回来,”蔺言之声音温柔,“一定要听两位仙君的话,杀了我。”

翠绿双手颤抖,蔺言之手上浮出一块令牌。

这是无垢城真正的城主神魂印。

他将令牌交给翠绿:“翠绿,以后,你也是承载一城生死的大人了。”

“你一定要记得,”他凝视着她,“杀了我,是我的心愿。”

翠绿拿着神魂印,颤抖着无法开口。

蔺言之出声:“翠绿!”

“是……”

眼泪滚滚而落,翠绿颤抖着,单膝跪下,就如同以往一般,沙哑出声:“翠绿听命。”

安排好翠绿,蔺言之已经虚弱得接近透明,太恒和上岁走进来,蔺言之看着上岁:“仙君,这世上总有些事,不可强求。待我归来,不必留情。”

这次上岁没有再否决他的话。

她看了他许久,开口:“好。”

蔺言之闭上眼睛,太恒用锁灵囊留住他的魂魄,等做完这一切后,太恒转头看上岁:“你在这个小世界镇压邪神,我送蔺言之去转世,等照顾他长大,我就回来。”

“好。”

两人分工合作,太恒将简行之魂魄送入幽冥轮回道。

蔺言之身负功德,若不主动留神魂锁住邪神,本身生死簿上,他应该有极好的下一世。

他按照命格出生。

他生在一个农户之家,恰巧是太恒飞升前的小世界。

出生那日,金光大绽,太恒从天而降,收他为徒。

人间苦难纷争,父母巴不得孩子能走上修仙之路,赶紧跪地叩首,感激仙君看上自己孩子。

太恒赠夫妇万两黄金,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离开,回到他曾经修道的师门上极宗。

他亮出身份,立刻成为上极宗老祖,暂居在上极宗门之中。

处理好杂事,他回头看怀中的孩子,孩子奄奄一息,他吓得赶紧去找医修,医修轮番看诊,给了他一个答案:“快饿死了。”

太恒不解:“他生来金丹,按道理已经辟谷,怎么会饿死呢?”

医修也说不清楚,毕竟出生就是金丹的孩子,他们真的没见过。

想了想去,太恒也不多管,只能去给孩子弄点奶水,可这孩子脾气古怪,什么都不喝,最后太恒抓了一头仙兽逼着产奶,他终于喝了。

太恒这才明白,这天生金丹的,得喝仙兽奶。

搞清这事儿,就好办,他精挑细选,抓了几头九品仙牛,拴在他的道场,每天熟练逼着这些奶牛产奶,热过之后,把孩子抱在怀里,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喂。

这孩子难带,每天吃得多拉得多,还好太恒带过秦婉婉,熟练给他喂奶、换尿布、洗澡……

他比秦婉婉健康,也比秦婉婉皮实,三个月就会爬着到处找东西,一转眼人就爬不见了。

太恒没办法,只能给他绑起来背背上,于是上极宗就看见自己老祖宗每天背个孩子,练剑、讲道、逼仙兽产奶。

有一日,终于有人问起太恒:“老祖,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太恒迟疑片刻,当天夜里,他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一个满意的名字。

简行之。

简而行之,不屈不挠。

他不仅想好了简行之的名字,还想好了简行之未来的道号。

岁衡,上岁的岁,太恒同音的衡。

恒太过漫长不变,衡则自带公正。

他甚至想到了怎么教他,未来他会成长成什么样,他会在什么时候飞升,会在什么时候……

死亡。

这两个字出现时,太恒骤然惊醒。

他回头看见床上爬来爬去的孩子,握笔僵在原地。

好久后,他听孩子咿咿呀呀叫他。

“父父……师父……”

他坐着不动,许久,孩子哇哇大哭,他垂眸低头,放下手中毛笔,坐到床边,将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说话。

从那以后,他尽量不去过多投入在这个孩子身上,他告诉自己,要冷漠,要知道,这是蔺言之。

他不该有新的名字,新的人生。

从简行之开始记事,他就尽量减少和简行之的见面,他冷漠面对这个孩子,除了教授他修炼,其他时候一概不见。

他也不让上极宗其他人接触他,他怕简行之在这个世界有太多牵挂,走的时候会遗憾不甘。

上极宗以战练道,弟子修炼都靠打,简行之和他对战,经常伤痕累累,他便教简行之春生心法修复自己的伤口。

只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心法运转不够熟练,每次都没办法完整愈合自己伤口,他都要悄悄在晚上去帮着他疗伤上药。

他不敢让简行之知道他对他的好,所以不管是上药、替他置办衣物、又或者是生日那天为他做一碗长寿面,他都只会默默在后面这么做。

可简行之却并不像他像那样对他冷漠厌恶,甚至于,简行之始终将他当成一个好师父。

对战受伤,他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埋怨,反而跃跃欲试,只会说:“师父,下次我肯定赢。”

平日除了教学拒而不见,他不会的是他刻意为难,反而是反省自己,师父每天都在修炼,自己怎么这么贪玩。

这世间万事万物,他总能看见最好的一面,偶尔下一次山,他都能高兴得哇哇叫。

那时候的简行之很吵闹,每次出去,都吵得他头疼。

他七岁时,便已经会偷偷解除他的法诀。

有一天他和他对战,被打断一根肋骨,夜里太恒去给他疗伤,刚刚把骨头接好,就看孩子突然睁眼,抓着他满脸得意:“我就说,师父你肯定偷偷帮我疗伤!”

太恒一僵,简行之亮着眼:“师父,我那天偷听他们说山下有个什么,什么皮影戏,我想去看,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