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云涟县主把薛如意上下打量,笑吟吟的问:“如意如今也是县主了,怎么穿得这样朴素,头上也不簪个簪子。”
薛如意瞧瞧盛装打扮的云涟县主,弯着眼笑了:“二婶还有这么多行头呢,不错。”
云涟县主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又觉得自己装扮没什么不妥,当即道:“没办法,谁让大哥和大嫂都不当事,每次进宫都得我们二房撑门面。不打扮好点,倒是叫外人看轻了侯府去。”
父亲母亲甚少去宫宴王晏之是知道的,听云涟县主这么说也只是笑笑道:“二婶都穿得这样好,祖母应该把年前打的赤金簪子也戴上,万不能让外人觉得二婶不敬老才是。”
老太太这样一想也是,她先前丢了大脸,又被皇帝斥责。最近也甚少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日子过得有多惨,人老了容貌比不过,自然要在穿戴上多下些功夫。当即命清河把她的首饰盒带上,金簪子,金镯子,金戒指都往身上添。
二房和老太太各自上了马车,沈香雅拉着薛如意问:“真不用母亲给你添一些首饰?”
“不用。”薛如意连连摇头,她可没有给人送银子的习惯。
这俩人去的时候喜气洋洋,回来时指不定怎么哭呢。
马车绕了一些路,在薛府门口等了会儿。薛家几人穿戴整齐出来了,瞧见如意都乐呵呵的打招呼。
薛家人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是什么,薛二和薛父的品级不够,不在受邀之列,自然也不用备礼。周梦洁作为小皇子和皇后的救命恩人被皇后亲自邀请,并允许带家人。
薛家五口只备了一只长命锁,优哉游哉的往皇宫赶。倒是王晏之,亲自备下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重要的是这东西是在文渊阁拿的,没花钱。
薛二瞅瞅那贺礼问:“你只送这个,皇帝会不会不高兴?”
王晏之挑眉:“主意都是我出的,他还想怎样。这一套礼只是送给小皇子的,国库可不归我填。”
薛大心道:这人可真损,若是让人知道今日之事是他想的馊主意,估计会挨揍。
行到皇宫宫门口,薛如意下了马车,一列侍卫在例行检查。瞧见穿着素净的人家还给遣回去了,特意交代打扮隆重点再来。那户官员还以为侍卫是好心提点,千恩万谢回去换行头了。
薛如意侧头问:“我们穿这样会给放行吗?”
“放心。”行到例检处,那侍卫只看了王晏之一眼,立刻恭敬的行礼,“王世子,您来了,您请进。”王晏之那张脸谁不认识啊,更何况陈公公特意交代只要见到他就放行,其余官员只要打扮素净一律遣回去。
就这样,除了薛家一大家子,整个上京城的官员各个穿金戴银,盛装打扮出席天启五皇子的满月宴。
满月宴在长秋殿举办,皇帝还没来前,众官员开始攀谈。家眷瞧见薛家一大家子素净的模样过来攀谈时,到底忍不住笑了两声。
心道:这家人虽然爬的快,到底是乡野出身,比不得他们世家贵族。通身上下连一样好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实在是瞧着寒酸。
这王家二郎也是,病了一回,都看不懂别人眼色吗?还跟着他家世子妃说说笑笑,也不嫌丢人。
而薛家几人看着满殿的官员及家眷,像是在看一个个行走的金库。这金光闪闪的,但凡嘉佑帝不要脸一点,都能把国库塞结实了。
尤其是瞧见云涟县主和老太太的装扮,薛如意都看乐了。
太后先到长秋殿,一进门就被晃得眯眼,问贴身的嬷嬷:“哎,今个儿是怎么了,小皇子满月,都穿得这样扎眼做什?”一个个连后妃都珠翠满头,环佩叮当,倒显得她这个太后太过素净。
柳嬷嬷道:“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说是小皇子满月,皇上大赦天下前朝后宫同庆。皇帝不喜他人穿得太素净,扰了喜庆的日子,宫门口穿戴不好的官员都被劝了回去,重新穿戴过才肯放行呢。”
太后疑惑:“皇上什么时候对陆家出的皇子这么上心?”皇帝不喜元后,对太子严苛,对这个小皇子不至于突然喜欢。
太后虽是陆家女,但现在的陆相只是旁支,与她也没有多亲厚,不过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罢了。
柳嬷嬷摇头:“大概剖腹子有祥瑞一说,皇上才如此欢喜。”
皇帝和小陆皇后终于在众星拱月中姗姗来迟,一进殿,嘉佑帝就被满殿华光闪得心花怒放,好像见到银子在同自己招手。
小陆皇后也很开心,她的皇儿居然受到如此皇上重视,将来一定福禄双全。
皇帝说了两句场面话,乳娘抱着小皇子出来晃荡了一圈,就开始进入献礼环节。皇帝如此重视小皇子,官员表面送的东西自然不少。
等官员送的礼单唱了一遍后,嘉佑帝突然道:“按照规矩,各宫的娘娘都是要给皇子皇女纳福添盆,皇子早产,洗三礼就和满月礼一起办了。从朕开始,万不能小气了,给朕的瑞儿好好纳纳福。”皇帝边说边把自己身上玉佩、宝珠、佛珠、连手上常年戴的玉扳指都褪了下来,丢进早就准备好的‘添盆’里。
末了还摸摸胸口袖带,大声道:“万不可以遗漏了,都给瑞儿添上。”众臣和后妃看得目瞪口呆,皇后和太后眼都看直了。
三皇子惊诧一秒,又看了看不远处通身素净的薛家人两眼,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个宫妃走到‘添盆’面前,放了一对镯子,刚想走,皇帝就蹙眉道:“怎得这样少,这是不想给朕的瑞儿纳福?穆嫔是吧,降成美人吧。”
穆嫔吓得赶紧把身上能褪下来首饰全褪进了‘添盆’里,连耳朵上的一对耳环都生生拽了下来,连连求皇帝收回成命。
嘉佑帝不要脸的道:“哎,早这样不就好了,朕的瑞儿值最好的。”
这样恐喝下来,所有的后妃都把身上手上戴的东西褪得干干净净,没一会儿‘添盆’里就堆满了。正当一众官员家眷窃喜时,皇帝又命人抬了个‘添盆’来,乐呵呵的道:“瑞儿的福气自然是越过越好。”
这这这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吧。
要不是皇帝老子办的满月宴,众人当场就掀桌子走人了。
眼看‘添盆’往下面来了,一众打扮的金光灿灿的家眷欲哭无泪。
前头镇南王就差把自己束发的玉冠给拆了,看向自己外孙三皇子的眼神都能扎人了:妮玛,这是给太子找不自在还是在挖他的肉啊。他今日可是带了最贵的墨玉腰带和紫金玉冠。
三皇子边抠靴子上的翡翠边狠狠的剐着一旁淡然浅笑的王晏之:妈的,一看就是知道内幕,好歹是合作关系,居然不提前透露一下,害得他把最喜爱的翡翠玛瑙麒麟靴给穿来了。
抠了眼珠的麒麟还叫什么麒麟?
王二三终究是王二三,根底都病透了。
比起三皇子的愤恨,二房的云涟县主和老太太都想呕血了。她们戴的是全部家当,被薛如意那货坑了几次再被皇上坑,真的没钱了。
老太太看王晏之的眼神都带刺了,柱着龙头杖的手在发抖:她的好孙儿啊,故意坑她,临走还劝她带上家当。
刚镶好玉石的龙头杖又得抠下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趁着‘添盆’还没到这,云涟县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薛如意:“你是不是故意的?”出门前故意用激将法,瞧她们一家穿这么素净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薛如意目视前方,很大方的承认:“是。”就是故意的。
云涟县主气得摇晃,头上的金步摇跟着晃荡,晃得她想晕倒。云涟县主和老太太赶紧把头上的簪子往下拔,想藏在桌子下,端庄跪坐的薛如意突然开口:“你们藏了什么,我可看着,待会我直接告诉皇上。”
云涟县主、老太太:噗,吐血。
还是不是一家人了?
王沅枳气道:“弟妹,你怎么能这样!”
薛如意依旧目不斜视:“方才你藏了个金猪在靴子里,别以为我没瞧见。”
王沅枳:“……”他恨恨的脱鞋把金猪倒了出来,“你狠。”
这堂弟夫妻俩当真是心狠。
‘添盆’终于到了承恩侯府,二房的人和老太太稀里哗啦倒了一堆,皇帝高兴道:“不错,承恩侯府是个识大体的。”
二房的人气得咬牙:他们出银子,承恩侯倒是当了好名声。
其余官员:摔,突然发现皇帝好不要脸。
有脑袋转得快的官员已经猜出皇帝打什么主意了,只道这缺德的主意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是哪个缺了德的玩意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