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左手撑在凳子上,右手拿着笔,一边讲,一边在纸上写过程。
他的字和他的长相完全是两个极端。
――长相有多精致,字就有多潦草。
逢宁心想着,改天送个字帖给江问。一把米撒到纸上,印出来的鸡爪都比他的字迹工整。
她诚心诚意地说:“江问,就你这个字吧,确实配不上你对草稿纸的讲究,这不是糟蹋吗。”
他笔顿住,无语凝噎。瞪了她一眼,“你还要不要听。”
“要啊要啊。”
“设圆和磁场右边界相切与d点,粒子在磁场中的轨迹半径满足这个。”说着,他龙飞凤舞写出一个公式,“然后根据几何关系,用极限求导。”
江问思路清晰,题目讲的快。他讲题的时候喜欢看人,眼睛又是天生的上挑,没什么感情,都显得含情脉脉。
她稍稍有点走神,没听清楚他刚刚的步骤,疑惑地啊了一声,“小球在磁场中运动的时间怎么算出来的。”
“几个式子联立。”江问忍了忍,“你有在认真听吗?”
“唉,我累了,反应有点慢。”逢宁揉了揉眼睛,拍拍自己脸,“好了,你继续讲吧。”
大夏天,她的手指异常冰凉,冷的自己打了个哆嗦。
江问注意到她眼下一片青黑,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他问的很随意,很克制,把和她距离保持在合理的界限内。
“忙的事情很多,你想先听哪个。”逢宁故意讲的很轻松。她脸颊边掉落了一缕发,继续看着题目,疲惫地在脑海中梳理着解题步骤。
他有几句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圆弧上的小球似乎真的开始沿着轨迹运动起来。逢宁晃了晃头,强行打起精神。
江问看了看腕表,正正好好七点钟。他放下笔,“你睡会吧。”
“嗯?”
“睡到七点半我再讲。”
“哦好吧。”
逢宁又困又倦,不逞强了,从抽屉里扯出校服外套,卷吧卷吧,放到桌上,倒下去。
赵濒临吵吵闹闹进教室,口里叫了个:“江――”换来淡淡的一瞥,他看清啥情况之后就凝固住了,剩下的话自动吞回肚子。
回身,一展臂,把正打算走进来的几个人统统往外推,“走走走,都走。”
“干嘛啊?”郗高原嚷,“江问呢?不在教室?”
“你就当他死了吧。”
夏天的校服很薄,她纤瘦的胳膊弯折,脸朝着墙睡,马尾扫在他的手腕上。
江问瞥过这簇黑色,没动,沉浸在思绪中。
良久,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他收回打量的目光。
逢宁已经睡着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很规律。窗外有棵树,树里有一只晚蝉,有一下没一下地叫。
楼下有学生路过,风把的谈话声送到远处。
江问觉得很宁静。
他戴上耳机,专注地看着教室正中央的挂表。
飞虫绕着灯下打转,秒钟转完一圈,分针挪动一格。
透过窗户的月亮被模糊了,月色依然很美。耳机里的男声在唱。
“he'sahypocriteand”
他是个伪君子
“sheshouldbelockedupacage”
她应当被锁入牢笼
如果时间可以再慢点。
再慢点。
停到七点二十九。
分针永远也不会抵达终点。
她会一直这样乖巧地睡在他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