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遇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许柚冷冷看着她,眼神如冰,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如果等不到,真的会生气的那种。
其实她现在就很生气。
天知道,第一次听到江临遇的名字,她有多么期待,这人是千年之前的那个人,多么期待能够在这陌生的、冷漠的、毫无牵绊的社会里,重新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天知道,她第一次见到江临遇,看到他眼底的陌生,心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那种绝望和失落交织,却意料之中的苦涩,像是陈年的黄连发酵,不仅苦,还带着潮湿的霉味儿。
苦涩到心尖子上,让人难以下咽。
可是现在江临遇告诉她,他是故意不和她相认的。
江临遇心慌不已,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半晌低下头,声音很低,有些难过,避开许柚的视线,声音骤然苍凉,“我只是害怕。”
许柚有些不解,“你害怕什么?怕我吗?”
江临遇便摇了摇头,“不是。我怎么会怕你,我只是……我以为,我……”
“我”了半晌,才叹息道,“我以为你喜欢上皇兄了。”
许柚愕然看着他。
像是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以为。
江临遇便抬头看向许柚,眼神里是恐惧的坚定。
他声音很低,语速很快,字字清晰。
“我看了历史书,知道你后来嫁给了他,做了他的贵妃,我以为我死后,你不再喜欢我,而喜欢上他了。所以我不敢去找你,我怕你告诉我,你爱上了别的人。”
“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皇兄。”
皇兄对他很好。
他什么都能给皇兄。
除了心爱的姑娘。
可是由不得他不多想。
据史书记载,他死后半年,大齐昭襄帝纳许氏为贵妃。
按照许柚的性格,若非是爱他,怎么能够受这样的屈辱。
他这样说,许柚又愣了半晌,哑声道:“江临遇,我没有喜欢上别人。”
她垂下眼眸,慢慢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大齐昭襄八年秋,秦王江临遇病逝。
那天正是农历七月二十八,他和许柚准备成婚前的一个月。
再有一个月,八月二十八,就是他们的婚期。
她早已选好了新房、嫁衣,什么都有,样样俱全。
可八月二十八这日,唯独没有了她的新郎。
原本的婚期,成了江临遇的出殡的日期。
红嫁衣换成了素白,亲眼望着江临遇的棺椁,被送入陵墓。
她本就悲痛不已。
半年后,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准备替他完成遗愿,收复河山。
昭襄帝下旨,命秦王妃许柚接管秦王部队。
却被朝中几个老头子上书驳斥。
他们言称,许柚无官无职,更没有真正嫁给秦王作秦王妃,没有任何资格接管秦王的部队。
她甚至不是秦王真正的下属。
他们要求,皇帝将秦王的部队分给其他的将士们,不可令许柚这无名无分无地位的庶人,得到这么多部队。
这对国家来说,将是巨大的祸患。
最终无奈之下,皇帝与许柚佑商量,让她进宫做妃子,借机掌权。
许柚思索再三,最终答应下来。
但实际上,她和皇帝并无任何关系,只是一个名头上的问题罢了。
后来,她以贵妃之尊,接管了江临遇旧部。当然有人不满,觉得后妃应当恪守妇道。
但先太后便是嫁给先帝后,又掌权带兵,功高盖世。
有了先例,一切到底顺理成章。
史书上没有记载这样详细。
也难怪,江临遇会误解。
江临遇愣住片刻,眼底顿时含了歉疚:“对不起。”
许柚却摇了摇头,“不怨你,怨我自己,你这么想也没有错。”
她的声音很冷静,淡淡地看着江临遇,“是我高估了我们的感情,在你心里我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廉价得不值一提,随意就能变更。”
“甚至不值得你多问一句。”
“既然这样,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有说,以后……随便吧。”
说罢,她转身就想走。
江临遇当场就慌了,连忙抓住她的手臂,道:“我没有这么想,你别急着走。”
许柚冷眼看着他。
江临遇眼睛里亦含了泪,哑声道::“许柚,前世我走的那样早,没有履行和你的承诺。”
“纵然你恨我,爱上别人,也是理所应当。”
“是我先背弃的约定。”
是他为了兄长的江山,不顾危险上了匪徒的山,中了算计,天不假年。
本就是我先离开你的。
所以,由不得我不怕。
许柚侧过头,逼退眼底的泪意。
她知道怨不得江临遇。
可还是忍不住难过,憋不住委屈。
江临遇看见她的泪花,顿时慌张至极,心酸不已,心尖子都是疼的,颤抖着手去给她擦眼泪,“柚柚……”
他喊她的名字。
时光仿佛瞬间倒转回千年之前。
他笑吟吟站在她面前,每每想要逗她开心,都会软声喊她“柚柚。”
而她一如多年前那般,始终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