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了,他迷茫地坐起身,看着外面的烛火,迷茫道:“爹?娘?”
很快,晏寒鹊掀开床幔走进来,瞧见晏聆睡得长发都炸了,坐下来随手抚摸了两下,淡淡道:“好些了吗?”
晏聆点点头,后知后觉想起睡之前的事,忙问:“盛焦哥哥呢?”
“他将你送回后便回去了。”
晏聆点点脑袋,又打了个哈欠,看起来还是很疲倦。
白日里他好似被夺舍的那一瞬间消耗掉了孱弱体内那微弱的灵力,现在经脉枯竭酸涩,让他浑身不舒服,一心只想睡觉。
晏寒鹊拿着枕头垫在他背后,用一种很随意的语调道:“聆儿,你的相纹能听到什么?”
“就、就人的声音。”晏聆靠在枕头上,含糊地道,“好的、坏的,都能听到。”
因为晏聆是罕见的灵级相纹,又是药宗婉夫人的义子,这几个月有不少人前来晏家拜谒。
明明那些老狐狸笑容可掬热情至极,但在晏聆的「闲听声」看来,却是将好感、嫌弃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
晏寒鹊又道:“除此之外呢?”
晏聆想了想,道:“哦,还有花儿草儿鸟儿的声音,我和阿月养的那只猫也能听到它想说什么呢。”
晏寒鹊沉默了下。
这个他倒是没注意到。
“还有今日。”晏聆想着又皱起眉来,“今天我听到有声音在哭,还有……什么东西轰地塌了,哦!是申天赦,那个坏幻境终于要破了。”
晏寒鹊蹙眉,隐约意识到不对。
本以为「闲听声」就是个鸡肋相纹,但现在看来,他好像还能听到天衍灵脉和幻境的声音?
晏寒鹊见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只好将被子拉到晏聆肩上,低声道:“睡觉吧。”
晏聆困得要命,闻言忙往下面一缩,乖乖地去睡了。
自那之后,晏聆明明成天吃喝玩乐,半个月才修炼一回,竟然在过年时悄无声息筑了基——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助他似的。
可明明晏家连一丝一毫的天衍灵力都寻不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修炼的。
晏聆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他成天不是跟着奚绝就是跟着盛焦出去吃吃吃,只知道自己长胖了不少,小肚子上都能掐出一圈软肉。
因申天赦的损毁,整个中州城的世家聚在一起不知商讨出个什么四五六来,过年后竟然将天衍学宫的入学提前到了春分。
晏家离天衍学宫很近,入学那日晏聆足足睡到了辰时才打着哈欠起床洗漱。
朝夫人已将他的东西收拾到一个储物戒里,用绳子串起来挂在他脖子上,耐心地叮嘱:“在学宫不要同人起冲突,也不要打架。”
晏聆不想离开爹娘,一早起来就恹恹的,闻言小声嘟囔:“我不打架。”
“还敢说谎?”朝夫人淡笑着道,“拜寄礼上那曲家的孩子是怎么伤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晏聆顿时心虚了。
“最近中州不怎么太平,在学宫有掌院、长老相护,我和你爹会放心些。”朝夫人道。
晏聆刚起来手脚发软,只好张着双手让朝夫人给他系那繁琐的腰封,迷茫道:“不太平?为什么?”
朝夫人道:“獬豸宗的申天赦幻境破了,十三州掌尊追究此事源头,查到了曲家。”
晏聆不太懂,但觉得很厉害:“那是好事吧?”
按照之前那几个欺负他的曲家人来看,曲家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许吧。”朝夫人道,“去年盛家把……对,就是你盛焦哥哥送去了申天赦,其中还有几个孩子一起进去了,但除了盛焦,其他人悉数被申天赦幻境毁去了灵根和相纹。”
晏聆吃了一惊:“为什么?”
“天衍时刻在衰竭。”朝夫人叹气道,“申天赦又耗费天衍灵力巨大,去年乞巧之前中州掌尊便有封申天赦的打算,但獬豸宗宗主却阳奉阴违,依然在用申天赦。”
幻境终于支撑不住,在盛焦进去的那日便将他们的灵根经脉毁去,化为申天赦的天衍补给,勉强支撑到了现在。
盛家也是因为那几个被毁去灵根的人,才没敢再把盛焦往里面放。
现在申天赦终于毁去,偌大獬豸宗都几乎被夷为平地,死伤无数人,自然引来十三州掌尊的追究。
晏聆听得似懂非懂。
朝夫人也没再和他多说,给他披上滚了毛边的披风后,和晏寒鹊一起送他去天衍学宫。
学宫外人来人往,一个比一个排场大,晏聆虽然听说过天衍学宫,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牵着朝夫人的手眼巴巴地四处张望。
天衍学宫不许亲友进入,只能送至门外,由师兄引进去。
朝夫人微微弯下腰,抚摸了晏聆脑袋一下,笑着道:“这个月底我们再来接你。”
晏聆虽然对天衍学宫很是新奇,但还是畏惧离开爹娘身边,忙伸手抱住朝夫人的腰身,小声说:“我……我不想去。”
朝夫人:“什么?”
“我不练剑了。”晏聆小声嘟囔,“我要做医修,跟着娘亲就行,不用上学,指不定天衍学宫的医修长老还没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