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又是她的那些手下呢,倒还让人蛮意外的。
正说着话,靠着车身坐着的人因为痛苦发出了一声闷哼。
惊蛰撕开了她的衣服,往伤口上倒着碘伏。
“小姐,忍着点。”
惊蛰看她一眼,林厌嘴里咬着白毛巾,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子绷成了一条直线,手撑在地上无助地扣着泥土。
因为痛苦,她被迫仰起头喘|息着,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季景行看一眼,心惊肉跳,再看一眼,居然让陌生男人替自己处理伤口,不是都要订婚了吗?
不守妇道。
也不知道是在替谁忿忿不平。
林厌接触到她的视线,虚弱地偏过头去,略扬了下巴,眼神是桀骜不驯的,伸手竖了中指。
意思是,打我那一巴掌,咱俩没完。
惊蛰从腋下缠过纱布绑紧勒了个死结,林厌闷哼一声,额头豆大的汗滑了下来,呸地一声把嘴里的毛巾吐了出来,当胸一脚踹了过去。
“艹你妈的,轻点会死吗?”
惊蛰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站了起来,那一头红发在黑夜中犹为醒目,略一点头算致歉,转身就走。
林厌撑着车身爬了起来,手指往季景行那个方向一指:“等下,带她们一起走。”
说着,就要爬上车。
季景行追了几步:“小唯还没找到,我不能走。”
林厌手指扒在车门上回头看她,再看看宋母,颔首:“惊蛰,带阿姨去医院。”
“景行,厌厌……”宋母被扶着从她们身边过,方辛也跟了上去。
她深知自己再跟着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只会是碍手碍脚的存在,因此道。
“林姐,我跟这个……”她看一眼这个红头发的男人:“这个红毛一起送阿姨去医院。”
有熟人在,宋母应该会安心一些。
林厌点头:“好,去吧。”
她看一眼段城,段城爬上了驾驶座:“林姐手伤了,我来开车。”
季景行走上前去,握住了宋妈妈的手:“妈,别怕,咱们都出来了,等我接了小唯,一起去看您。”
宋母眼里闪烁着泪花,看看她,再看看林厌,林厌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宋妈妈也拉过了她,三个人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尽管其中两个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宋妈妈重重地握了一下她们,哽咽着:“厌厌,这次阿姨欠你一条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了,余杭要是对你不好,我打断她的腿,赶出家门。”
末了,又叮嘱着:“你们……一定要小心。”
话说完,这才由方辛扶着离去了。
等人一走,林厌就抽回了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吩咐段城开车。
季景行也不甘示弱跟了进去,郑成睿坐在后排,一直用电脑追踪着宋余杭的车。
“进野岭山隧道了。”画面上传来了她的奥迪一闪而过的车影。
郑成睿按下了暂停键。
段城偏头看她:“林姐,还来得及吗?”
季景行也紧张地扒着前排的椅背。
这一夜终会过去,月亮即将西沉,东方已经透出了雾霭,车辆行驶在山间,犹如奔腾在云海里。两岸青山古柏,憧如鬼影。
天终究会亮,可是林厌不知道,如果救不下小唯,每个人心中的火光是否还会再燃起?
她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来:“我不知道。”
***
“少爷,豺狼已就位。”
过了野岭山隧道,就是贯|通野岭山和长岛的望海大桥,现已建成,下个月才正式开始通车,过了桥就跨省出了大陆了,再想追凶就是难上加难。
借着夜色掩护,狙击手爬上了野岭山附近的灯塔,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望海大桥。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淡淡“嗯”了一声:“务必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那两个绑匪?”
男人笑了一下:“呵,五万冥币,留到阴间去花吧。”
听话被切断。
狙击手打开了瞄准镜,视线里一辆白色奥迪开了过来,径直撞飞了桥上的三角警示牌,在下过雪湿滑的路面上滑行了许久才缓缓停在了道路中央。
宋余杭拉开车门下车,举起了手中的文件夹:“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放人。”
男人听见她喊,从集装箱背后推着小孩子走了出来。
“你先让我验验货。”
“一没电脑,二没音箱的,我他妈怎么给你验货?”宋余杭咬牙,看着他卡着小唯的脖子,而小唯耷拉着脑袋,毫无意识,脸色苍白。
男人一只手掐着小唯,一只手从集装箱上扒拉出了一只音箱,摔在了她脚边。
“放给我听。”
蓝色的音箱滚过她的脚背,宋余杭没捡。
“你他妈在诓我,说好的三个人一起放呢?”
男人一怔,夜色里宋余杭看见他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紧接着,男人道:“你先放,我确认是真的后自然会让我的兄弟放人。”
她偏头,打量着他的脸,络腮胡,贼眉鼠眼的,好似在哪里见过的一样。
不就是前阵子火车站拐卖儿童被警方通缉的那个人贩子吗?
宋余杭不动声色,见到小唯,她就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季景行和宋母被关押在了别的地方,不和小唯一起。
否则他就不会还要停顿片刻思考一下怎么说。
现在唯一的变数是林厌,凭她的聪明才智,一看到那条短信应该立马就能猜到是她出事了,只是她猜不准的是,林厌会怎么做?
她会直接上飞机吗?
她会去救季景行和宋母吗?
这样的疑惑也只是在心中停留了片刻,便被她否定了。
林厌会去的。
只是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救人只会是刀山火海。宋余杭既希望她独善其身,又不想看到她的家人出事,这样矛盾的心情让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了掌心里。
她知道她的机会不多,她只能放手一搏,拖延时间,让敌人放松警惕,趁机一举制服他,救下小唯。
“我家人的命都在你手上,怎么可能拿假的来糊弄你呢,我既然来到这里,就已经表明了诚意,我希望你也能拿出点诚意来。”
她举起了手:“先把孩子放了,我一个人手无寸铁的女人好商量,我跟你们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