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南赶紧站了起来:“老师,我帮您把作业抱到办公室。”
她们前后脚出了教室门,林厌才慢吞吞把桌上的书塞进抽屉里,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办公室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上课上课不认真听讲没个正行,放学就去打架,今天七班老师又跑我这告状来了,说你中午上学路上打了他们班上两个男生!”
林厌嚼着泡泡糖,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一个好不好啦?
告状都不实事求是。
班主任把课桌敲得震天响:“都要高考了,还不收收心,这次又是为什么打人?!”
陈初南和她并排站着,偷偷拿余光打量她。
林厌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咽咽口水,往前走了一步:“老师……”
林厌从背后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角:“没为什么,看他不爽。”
离得近,班主任怒目圆睁,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她脸上。
“要不是你爸……”
为人师表的自尊心让她及时把“给咱们捐了一栋教学楼”给咽了回去。
“好说歹说,一中早就开除你了!照我说啊,就你这种脾气性格就该送去少管所好好改造教育教育!”
大概也是气急了,又瞅着周围没人,女老师抑扬顿挫,慷慨激昂,一泻千里,把林厌骂了个狗血淋头。
站在风暴正中央的人轻蔑地扯了一下唇角,任她骂,也没低头,目光就这么大刺刺地看着她,毫无悔意。
女老师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抄起手边的试卷团成团就扔了过去。
“看看你做的这理综,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及格都成问题,这次摸底考试居然能考210?!我教书育人数十年还从来没遇见过你这种学生,考不好就罢了,还抄别人的答案,你要不要脸?!”
林厌的脸色冷下来:“我没有抄谁的。”
骂了这么久,对方终于有了一丝回应,女老师以为戳中了她的痛处,得意洋洋。
“哼,还说没有抄,有好几个同学跟我报告,说你打了小抄,监考老师也说那天你考试的时候和左右交头接耳。”
林厌握紧了拳头:“那是别人跟我借橡皮,我没有抄,就是没有抄。”
“谁信啊?谁信啊?就你理综也能考二百分以上?昨晚又跑去哪玩了,怕不是还在做梦吧?”
女老师的嘴一开一阖,语气是十足的不屑,脸上的表情又轻蔑又厌恶。
那写满字迹的试卷就掉在她脚边。
陈初南知道,她没有抄,因为有很多个日日夜夜她们都是在一起复习的,林厌其实不笨,只是不肯用心学。
稍微一努力,成绩便会突飞猛进。
她正要解释,女老师又从桌上抽了一张空白试卷递给林厌。
“你不是说你没有抄吗?去,再把这份卷子做一遍,就趴在办公室门口的阳台上写,做出来成绩比这份好,我就相信你。”
林厌平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侮辱她,此刻咬紧牙关,从齿缝里蹦出来了几个字,同时一手扯过试卷撕得粉碎,往上一扬。
“我艹你妈的……”
老师拍桌而起,脸涨得通红:“林厌,你不要太过分了,打电话叫你爸来!”
林厌也不甘示弱,个子比她还高,要不是初南死死拽着她的衣服,早就扑上去动手了。
“来啊!谁怕谁?!有本事你叫他打死我啊!你算什么东西,还教书育人,我呸!”
“林厌,林厌,别说了,快出去……”眼看着老师抄起了桌上的茶杯,初南死命把人往后推着,一直把人搡出了办公室的门。
茶杯砰地一声砸在了旁边的墙上,茶水四溅,满地碎瓷。
林厌掀帘出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好奇地看着她怎么还不回教室,林厌往墙上一靠,胳膊枕在脑袋底下,漫不经心等着初南出来。
班主任或许会为难她,但绝对不会为难陈初南,谁让人家是学霸还是班长,性格又乖巧懂事听话呢。
果不其然,里面的声音慢慢平息了。
陈初南替老师又接了一杯茶水放到手边:“老师,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林厌翻过身去,扒在窗子上,竖起耳朵听。
老师慢吞吞地吹着茶杯里的浮沫,半晌开口,语重心长:“不是老师说你,你的成绩可以上北大清华的,干嘛要报医科大,还是法医学系,你知不知道这一行出来干嘛的?”
陈初南埋着头,腼腆道:“我知道。”
女老师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你知道还报?这出来别说不好就业,女孩子搞这个有几个正常家庭愿意接纳的,别把你一辈子都耽误了。”
陈初南看似柔软得跟面团似的,任人搓扁揉圆,实际上骨子里和林厌一样,有一股百折不挠的韧劲。
她依旧埋着头,扣手。
“老师,谢谢您的好意,这事我妈也知道,她同意了我才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信您可以给她打电话问问。”
女老师见劝不动她,长叹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她回去上课吧。
陈初南鞠了一躬:“老师,谢谢您,茶杯我改天赔给您。”
女老师唇角这才浮起一丝笑意:“行了,你这孩子,老师怎么会要你们的东西呢,你也是,一天少和林厌在一起瞎混,快回去上课吧。”
听见里面谈话趋于结束,林厌又把脸转了回来,靠在墙上呢喃着:“法医么……”
到了必须要填报志愿的时候,林厌瞅着面前这一张空白的表格发呆。
陈初南撞了撞她的胳膊:“喂,想什么呢,还不快填,一会儿就要交啦。”
“我……”林厌转着笔犹豫了一会,转头问她:“你为什么想当法医啊?”
陈初南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脸上是有些俏皮的笑容,而林厌却从那笑容里看出了一丝苦涩。
“你也知道,我爸是个杀人犯,围观群众都说是我爸从那个女人手里夺过了杀猪刀扎向她,法医也说了,主动扑上去和被动受刺所造成的伤口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们谁说的对,但我相信我爸是不会杀人的,没有人能帮我,林厌,那我就自己查。”
林厌抿紧了下唇,不等她说什么,有同学来叫初南去办公室帮老师批改作业。
陈初南匆匆起身,把高考志愿书遗落在了桌上。
林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最终把那份志愿拿了过来,照着在空白的纸上誊写了一份,交了上去。
后来的后来,她们真的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像从前承诺过的那样,她们不仅考上了同一个专业,一起实习,一起毕业,还把房子买在了一起做了邻居。她们遵守年少时的约定,每年都会给彼此过生日,闲暇时间相约着一起出去旅游,当然,这项活动在林厌有了宋余杭之后,就变成了三个人的纪念,有时候警局的其他人也会跟着一起去,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