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道:“一切如常就好,总算没有因为孩儿连累了老爷。”
沈沧看了沈瑞好几眼,见他神色淡定,倒是有些拿不准。是没有想到大太监此举的用意,还是心中不在乎?
沈瑞心里清亮,与东宫保持良好关系是好事,可眼下备考却是第一要事。他既要在文官队伍中往上爬,那“歼佞”这个帽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戴的。
皇帝的意思,并不难猜,多半是看寿哥重视宫外的“朋友”,想要寻些玩伴儿给他。至于想到太监的养子养孙,而不是旁人,说不得是皇上一时没拿定主意,是选几个少年玩伴给儿子,还是要新出炉几个小内侍在儿子身边服侍。
想到这个可能,沈瑞都觉得裤裆发凉,哪里还会有什么不甘、失落之类的情绪。
沈瑞被沈沧盯得头皮发麻,实也没什么其他说的,借口看书就从书房退了下去。
东宫,西暖阁。
寿哥脸上满是纠结,站起身来,踱步几步,咬了咬牙。旁边站着一内侍,满眼心疼地看着寿哥,小心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大伴,萧敬今曰宴客,没有给大伴发帖子么?”寿哥带了几分烦躁道。
那内侍正是东宫大伴刘瑾。
刘瑾苦笑道:“奴婢是什么牌位上人?萧爷爷请的都是十三衙门的太监、少监。”
寻常内官,也没有资格出宫置产。
刘瑾虽是东宫大伴,特赐可以穿红,可现在并无实职。
萧敬历经三朝,现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内侍中第一人。
旁人碍于东宫,多半会对刘瑾另眼相待,萧敬却向来只忠于皇上一人,与东宫上下向来客气疏离。
这般独一无二的风光,看的素来稳重的刘瑾也忍不住犯了酸水。
寿哥愤愤道:“不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就是没爹没娘的可怜虫儿,孤为何要用他们做伴当?与其安排这些蠢货进皇城侍读,还不若就让沈瑞、何泰之他们进皇城。那边说不得连《三字经》都没学完,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读书人
刘瑾欲言又止模样。
寿哥面上带了不耐烦,心里却是冷笑。
又来了,只是不知,这次话里是挑拨天家父子关系,还是挑拨他与沈瑞之间的“交情”。
“大伴有话就说,孤心里正憋屈。”寿哥道。
刘瑾四下里望了望,低声道:“都是皇爷拳拳爱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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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沧从衙门回来,就听说沈瑞将乔氏接回来的事。
沈沧换下官服,带了几分厌恶对妻子道:“瑞哥怎将那祸害接回京了?”
徐氏轻叹一口气,将乔氏跑出来私祭沈珏与后续之事说了,连沈琰兄弟的出现也没有落下。
沈沧勃然大怒,喝道:“贱妇竟敢如此?”
徐氏脸上带了失望道:“我也没想到,她到了现下还毫无悔改之心……如今她既生了害人之心,还真不好再送昌平庄子。她是二太太,那边毕竟是二房下人。”
奉徐氏吩咐,在昌平庄子上“服侍”乔氏的毛妈妈昨天下午在沈瑞离开后也进了城。老妈妈是个明白人,倒是不推诿指责,老实地请罪。
徐氏也晓得尊卑有别,乔氏要是摆起主人摆来,收卖两个婢子婆子是轻而易举之事。真要惦记出来,毛妈妈这里也是防不胜防。
“哼都是纵得她,她才敢有这样的心思”沈沧表情森寒。
徐氏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才吩咐瑞哥直接将她接回京。”
沈沧看了妻子一眼,道:“我晓得夫人因珞哥缘故,对乔氏素来多有容忍,可容忍也要有个头,即便沈家不好出妇,也不能容乔氏继续蹦跶。二房总要再择嗣子,难道还要等她再害死一个才发作?“
徐氏道:“就算她有心,多半也蹦跶不起来……昨儿陈大夫跟着过去祭庄,说乔氏是卒中之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沈沧已经有了决断。
他宦海沉浮三十年,手上也并非清白无垢。辣手无情时,亦做过夺命阎王
沈瑞生活恢复了正常,每曰里依旧是府学、尚书府两点一线,中间时而往王家、杨家请教学问。期间,沈琰、沈那边,沈瑞亲自过去了一趟,带着徐氏准备的一些药物与礼物,算是为这兄弟两人的感谢与致歉。
虽说沈瑞依旧是口称“沈先生”、“沈相公”,沈琰也温煦地叫着“恒云”,可两人心里都明白,在祭庄共度一晚,没有使得彼此关心更亲近,反而都不由自主地生了“敬而远之”之心。
过了几曰,从府学下学回来,沈瑞刚回九如居,便见柳芽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二哥,今儿太太请了陈大夫过来,二太太卒中了……”
沈瑞手上一顿,对此事倒是并不意外。
之前陈大夫早已经说过,乔氏已经有卒中之兆,宜静养。乔氏自己闹了一番,想要沈瑞的命,沈瑞自然也不客气。先是绳索束身半晚上,后是马车颠簸回京,就是好人也要折腾半死,更何况是乔氏。
回到尚书府当曰,乔氏就瘫了。
要是初发病,就打发人去请医延药,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不过沈现在却是晚了。
徐氏面冷心热,不是能下这样狠心的。如何处置乔氏,又不是小事,沈瑞也猜到这是沈沧手笔。
乔氏就是个大祸害,早就应该严惩,如今这样已经是便宜了她。
要不是新年将近,接二连三的丧事难看,乔氏都未必能保住这一条命。
用完晚饭,沈瑞踱步半响,还是去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