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这样仕宦人家,嫌少有招赘的,如今继承徐家香火的,也是嗣子嗣孙。
车厢里,除了徐氏、沈瑞、沈珏外,还有个十来岁小婢。
徐氏一边乐呵呵地与沈珏说话,一边吩咐小婢预备吃食。
条凳下有抽屉,里面东西倒是齐全,炭炉、吃食,还有各种打法时间的小玩意,如九连环、孔明锁之类的。
“这马车倒真像是出远门使的。”沈珏感概道:“要是坐这样的马车出远门,都不用入客栈驿馆,错过了宿头也不怕了。”
徐氏笑着摇头道:“这马车是出门使的不假,可却离不得驿站客栈。人好糊弄,这拉车的马却不能含糊,需预备备马,每日最少要换两次缰,需精心照看,喂足了豆子,否则也拉不动。”
“这么费事?”沈珏道:“那还不如寻常马车方便呢,原来是中看不中使。”
徐氏笑问道:“珏哥就没察觉出点别的好处?”
“什么好处?不就是宽敞么?”沈珏不解道。
徐氏便看向沈瑞:“瑞哥可晓得了?”
沈瑞点点头道:“这马车稳,车开起来,也不觉得颠。”
口中说着,沈瑞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也订制一辆四轮马车。
同颠簸难忍的二轮马车比起来,这四轮马车真是太给力。
对于马车的好奇一过,沈珏想起沈瑞提了好几次的唐解元,又想起前天先行一步离开的祝枝山等几位表亲,问道:“婶娘,咱们在苏州停几日?”
徐氏摇头道:“日子赶得紧,那边已经订好了官船,明天下午直接到苏州码头登船,后日一早就行船北上。”
沈珏吃惊道:“这么赶?怪不得祝表兄他们要提前一步回去”
沈瑞闻言也呆住,不过算算日子,现下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三,想要在除夕前赶到京城,还真是耽搁不得,要不然大家只能在船上过年。
运河行程,北上顺水,南下逆水。北上的话,倒是比走陆路要快的多。不过也仅限官船,出入闸口时,耽搁的时间短,民船入京,这段水路要走两个来月。
沈珏因沈瑞对唐解元的推崇,怕他失望,安慰道:“这次错过,下回来见就是。苏州离松江又不远,总有能见着时。到时咱们厚着面皮去扰祝表哥与魏表哥,他们俩还能将咱们轰出来?”
沈瑞点头道:“嗯,那就下次请贺表哥帮忙引荐……”
徐氏在旁,听这族兄弟两个说话,好奇道:“瑞哥很是推崇唐解元?”
“久仰大名,想要见识一番。”沈瑞道。
五百年后,大家没有几个会记得弘治皇帝是谁,正德、嘉靖是什么关系,可又有几个没听过“四大才子”的。“唐伯虎点秋香”的段子,知名度不亚于“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梁山伯与祝英台”,大家耳熟能详。
徐氏不由深思,道:“瑞哥想要做才子?”
沈瑞摇头道:“侄儿不想做才子……心哀则鸣,这世间才子多有坎坷波折处,侄儿还是盼着自己做个平平碌碌的庸人……”
贺南盛闻言却是一愣:“到了忘了这茬,你可是随你那族婶出来……那舅舅是不是当去递个拜贴?”
沈望了望窗外天色,摇头道:“不用了?这个时候,又是在外头。”
贺南盛不过一说,也不勉强,只道:“那就算了,明早过去拜会便是。”
舅甥俩都是宗长房嫡次子,打理本房庶产,平素在场面上遇到,也常在一处吃酒,倒是比一般舅甥少了拘谨。
“这都进九了,二舅怎还出门?”沈问道。
“往苏州府去见个朋友。”贺南盛笑着说道。
沈闻言大喜:“二舅也往苏州府去?太好了,正好与外甥同路”
贺南盛“哈哈”一笑:“又惦记舅舅那马车?明日过来与舅舅同坐,有你陪着说话,也省的我一个人无趣”
因这一段小插曲,次日沈家一行中,就多了一辆马车,七、八个健仆。
贺南盛是宗房姻亲,又是沈、沈珏兄弟亲堂舅,在出发前过来拜会,徐氏还是见了,寒暄两句,虽神色淡淡,并不热络,可以她的身份,如此走个过程已经是个贺家面子。
贺南盛心里踏实下来,见沈瑞与沈珏在一处,便笑着招呼他们两个道:“瑞哥、珏哥,要不要来二舅车里坐?”
他说的自然,沈瑞却只是笑,看着沈珏作答。想要做舅舅,还是等小贺氏进门再说。
沈珏忙摆手道:“不去叨扰堂舅了,外甥与瑞哥要听全三哥讲书哩”
贺南盛见他们不来,也不勉强他们,招呼着沈上车去了。
等沈珏拉了沈瑞到沈全马车前,就见沈全指了指马车里,无奈的笑。
沈珏一时没反应过来,车帘已经掀开,沈珠大喇喇地坐在里头:“全三哥,怎还不进来?”
“啊?”沈珏看着车厢里,有些不明白沈珠怎在这这里头。
沈珠笑吟吟地看着沈珏道:“珏哥j甚了?舌头被猫咬了?我要同全三哥背书,你们且去寻琴哥、宝哥耍。难为全三哥,整日里陪着你们这些小的粘牙”
沈珏磨牙道:“珠九哥,这凡事可有个先来后到”
沈珠灿烂一笑:“珏哥说的对,九哥我这不就先来了么?”
沈珏瞪大眼睛:“我同瑞哥昨儿可就来了。”
沈珠做不解状:“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珏哥这是睡迷瞪了?”
沈全在旁,见这两人针尖对麦芒,忙给沈瑞使眼色。
沈瑞忍了笑,上前拉了沈珏离开,去了沈珏的马车。
进来马车,沈珏就哀叫一声:“呜呼,全三哥的五尺车厢就这么归了旁人,我想要再躺着上路都不能”
沈瑞翻了个白眼:“昨儿坐了一整天,也没见你躺上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