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与她都决定放弃捷径，不肯用彼此的性命做代价去得到那张命运卡牌，那么系统就强制安排了这一局。

玩弄人性与人心，不正是系统一直以来的宗旨吗？

在神明游戏里，拥有牵绊，只会痛苦。

可痛苦也有痛苦的意义。

他忽而一笑，伸手接过了廖阿祥递来的符纸，神情坦然。

“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别让鲸鲸等太久。”

降魔阵法极其难画，孟鲸用毛笔蘸着紫金砂，在三楼的空地处折腾了很久。

期间她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激烈打斗声，一阵紧似一阵。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心跳过速了，隐约有些发慌。

换作以前，即使遇到再危险的生死状况，她都不至于出现这种反应。

这似乎是非常糟糕的预感。

阵法的最后一步，是将沾有施法者鲜血的桃木剑插.入阵眼，待邪祟靠近，阵法会自动运转，此后直至阵法结束，施法者不可再离开半步。

那柄桃木剑，远比想象中要锋利得多，她刚把手覆在上面轻轻一划，掌心就破开了一道伤口，血很快顺着锋刃流满了剑身。

她手握剑柄高举，用力将其插.入阵法中央，霎时光芒大作，一道金色光柱直冲楼顶，无形飓风裹挟了她，将她牢牢困在原地。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如同被吸附在了剑柄之上，且她伤口的血仍在缓慢流失，正以桃木剑为引，充填阵法纹路。

阵法中紫金砂的痕迹，正在逐渐变成暗红颜色。

这可真是要命的阵法。

她想，算算时间，翟子渊也该来了。

腕表进度条显示：90%.

……

廖阿祥拖着行将就木的病体使用黑金符，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至力竭倒地，被王英杰拦腰撕成了两截。

血溅三尺，他也算完成了身为降魔师的使命。

而此时坚持战斗的，只剩下了翟子渊一人。

翟子渊从肩膀到胸口，被王英杰的利爪撕裂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染透了他的灰色卫衣，但在黑金符的作用下，他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鬼上僵身，神惧三分。

他偶尔陪孟鲸上风水课的时候，也在教材里看见过这句话，当初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亲身经历，方知那种透骨生寒的恐惧。

面对这样的怪物，普通人唯有拼上性命去阻止，死亡是唯一的出路。

他亲眼看着廖阿祥命丧当场、死无全尸，又看见王英杰发狂拆掉其中一户人家的门板，木屑纷飞，意欲破门而入。

尸体就横陈在那里，走廊内血腥气弥漫，充斥着住户们绝望的尖叫声。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他果断扑上前去，双手箍住王英杰的脖子，将其撞向地面。

地面霎时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痕，而同一时刻，王英杰的肢体扭曲成诡异形态，随即张开满口细密的利齿，恶狠狠咬断了他的手腕。

在骨骼的碎裂声里，翟子渊隐约听到了从王英杰体内传来的，女鬼茉莉的恸哭与狂笑。

然后他艰难咽下喉咙里满溢的血气，抬头望见一束金光穿透了三楼的天花板，直冲楼顶。

他知道，降魔阵法开启了。

自己目前要做的，是把僵尸引到孟鲸那里去。

那或许，也是自己能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降魔阵法依然在不间断吸收孟鲸的血液，在无形的飓风里，孟鲸的长发与衣摆被吹得猎猎飞舞，她攥紧剑柄的双手骨节发白，不得不低头弯腰对抗那股强大的冲击力，才能勉强站稳。

在这方空间内，时间几乎被拉成漫长的刻度，令人度秒如年。

……直到转角楼梯处，陡然传来巨大的碎裂轰鸣声。

下一刻，翟子渊和王英杰相互纠缠着一路朝三楼滚落。

阵法感应到邪祟临近，金光更盛，将整座楼层映得亮如白昼。

翟子渊早已浑身浴血，他断了一只手，身上布满深深浅浅被利爪撕扯出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察觉到王英杰惧怕阵法，拼了命想要挣脱控制，他咬紧牙关，硬是用仅存的那只手死死钳制住对方，不让对方逃离半分。

一人一僵受降魔之力影响，同时被吸往阵法中央，期间王英杰暴躁发狂，一拳接一拳锤在他的背上，他听到了自己脊椎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