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瞧着，是一只龙猫，当初这张照片是龙猫主人要求拍的。

“这是龙猫卡布，虽然也是鼠类，不过人家是宠物。它是一只热爱运动的小家伙。”

“那这只呢？这是只什么鸟，怎么全身黑漆漆的？”

张朝阳看过去，说道：“这是一只渡鸦，叫小渡，是我师公养的。后来我师公去世了，小渡就不怎么爱热闹了，我们把它带到研究所，不过一年时间，它就走了。”

那时候的渡鸦已经很老很老了，在闻京华走后一年，几乎是他师公去世的那个日子前后脚一天，渡鸦也走了。

当时大家都很感伤，把渡鸦葬在了闻京华的墓碑旁边，也算是继续陪伴了。

那是张朝阳见过最聪明的一只鸟，也是活的年岁最长的一只鸟，当初那个电子鸟笼，如今还被胡勒收藏着。

见胖橘感兴趣，张朝阳索性继续往后翻，给它一一介绍里面的动物。

“这是白化大熊猫，叫大白，不过它自己说叫big白，是只大逗逼熊猫。以前经常和大花在一起混日子，那两只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后山的山坡上，一整天无所事事晒太阳。”

“这是只棕色的大熊猫，叫猫猫崽，小时候很害羞的，长大了就特别好动，好几次偷溜跑出去在山上玩，卡在树杈上下不来，调皮的很。”

“这是只川金丝猴，它已经回到故乡去了，这张照片是后来我和胡勒去川城旅游，重逢时拍的。”

“这是只蜜獾，叫欢欢，重点基地内部的一只动物……那里面的动物有很多，不止有蜜獾，还有一只活了快一百年的老龟，现在还在呢……”

张朝阳说起研究所里的这些动物，滔滔不绝，很多看似被遗忘的事情，随着讲述在脑海中再次鲜明起来。

他记得每一次进入重点基地内部所遇到的动物们，那条每天要吃很多活鸡的扬子鳄，总是没事儿潜伏在水里，每天不吓两回饲养员就浑身不得劲儿。

还有那头不可一世的密歇根山谷狼，和人类“斗”了一辈子，最后竟然屈服了，在重点基地二部建好后，果断去了那边养老。

胖橘听得不爽，这些动物都是敌人，和它抢主人的注意力，等它再长大一点，一定要偷摸溜进去基地内部，和它们一决高下！

“这些呢？这些动物好奇怪，我怎么从来没在研究所里看见过？”胖橘哗啦啦翻了好几页。

张朝阳低头看，竟然是那年他随楚青出国的经历。

“这只啊，羚羊，不认识了？叫羊咩咩，挺喜欢唱歌的，不过永远唱的不在调子上，属实又菜又爱玩的那种。跑起来飞快，羚羊是非洲大草原很常见的一种食草动物。”

“这两只都是猫吗？为什么长得有点不一样？”

胖橘瞅着一张照片，盯着两只看得起劲，尤其是边上一只长得跟小豹子似的猫，忽然竖起全身毛发，发出“喵喵”的叫声。

“它很厉害。”胖橘盯着照片里的猫，直接下判断。

张朝阳跟着点头，“确实，黑足猫是非常厉害的一种猫，它是捕猎高手，能够捕获超出自身体型四至六倍大的猎物，这只黑足猫叫小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它们长得不一样。”胖橘瞅着旁边的一只，眉头皱起，它从没见过这么丑的猫种。

张朝阳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傻大橘，这不是猫，这是细尾獴。不过也不怪你，咱们研究所没有细尾獴这种动物，它也是非洲常见的小动物，有时间我带你去动物园看看，那里会有许多细尾獴。”

张朝阳往后翻，又给胖橘介绍了很多动物，都是他一路走过的曾经的经历。

又翻了一页，上面留着两张很不一样的照片，一看就是电脑合成的。

一张是蓝鲸，在浩瀚的大西洋上遨游，对面是万丈金光。另一张是森蚺，巨长的身躯盘旋在一根硕大的树木上，露出来的脑袋是黄绿色的，它的眼睛幽深碧绿，泛着冷光。

胖橘只看了眼，浑身的猫就炸了。

这两只动物的体型太庞大了，尤其眼前这条大蛇，瞧着好可怕！

“它们是假的，电脑合成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张朝阳给胖橘顺毛，一下一下安抚着它。

胖橘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再去看那两张照片，直接“喵喵”叫起来，“张朝阳，你干嘛放假照片，你太坏了！”

“没办法，没有真的，只能假的凑活。”

“重点基地里不是有森蚺嘛，你可以去拍一张，还有大鲸鱼，你可以去海洋馆拍啊！”胖橘不懂，干嘛非要用假照片。

张朝阳没解释，有些事情，人生只经历一次，却已经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是他和胡勒、方澄三个人共同的回忆，两张合成照，也是他们自学技术，凭着记忆中它们的模样，一点一滴刻画出来的。

尤其是森蚺，张朝阳许多次午夜梦回，再看到那个光怪陆离的神秘世界，都会依稀见到那棵蘑菇树，树底下，是他和森蚺阿绿一起休息的画面。

而这些秘密，只属于他一个人，等他老去，一起埋葬地底。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张朝阳把东西收拾好了，重新抱着下山。

胖橘站在人类的肩膀上，回想着册子里最后那几张照片，嘴巴里依旧在念叨。

“哎呀，你再说说嘛，我后面又看到一只白色的大熊猫了，这只大熊猫是哪里来的？还在研究所里吗？”

张朝阳一边下山一边说道：“小傻子，那是北极熊，我前段时间带你看的纪录片你忘了？那里面的北极熊就是它，它的名字叫满满，拍纪录片的时候，它是北极圈最强壮的存在。科学家为了记录它的生活日常，紧跟着它观察了整整三百天。”

胖橘嗤了声，直接跳过话题，“那后面一张嘞，有一个女人类和一只哈士奇的，那是在哪里拍的？那只哈士奇，也是你曾经养过的吗？”

张朝阳摇头，“不是，那是哈士奇小花，旁边是它后来的新主人，它和它的主人在一个偏僻的乡镇上生活，它的新主人是个很有热心的教师。”

当年哈士奇小花从狗贩子手中救回来，之后他亲自送回安县，交给孙超。

当时的场面一度混乱，他已经记不清具体是什么事情引发的，只是最后，小花跟着孙超的妹妹离开了。那个女孩儿原本只是过来看望一下哥嫂和小侄子，没想到离开时竟然带走了一只哈士奇。

“哥，小花跟着你不合适，我带它去过新的生活。”这是孙超妹妹说的话。

孙超很不舍哈士奇小花，执意要留下它。最后是小花主动站到孙超妹妹身边，执意赖着对方要走的。

“铲屎官，你有人类幼崽了，你每天很忙很累，小花再跟着你，你会养不起的。小花喜欢小姐姐，在别的地方也会很幸福的。”小花呜咽的声音，只有他听懂了。

张朝阳对哈士奇小花印象很深刻，曾经的海王，在经历那场事件之后，变的异常懂事。他主动送孙超妹妹和哈士奇小花去汽车站，加了对方的微信。

两年后，对方就发过来这么一张照片，哈士奇小花在镜头前笑的特别灿烂，它生活的很好，很开心。

“张朝阳，最后一张照片嘞？最后一张大合照，那是哪里？”

张朝阳脚步不自觉慢下来，记忆中浮现安县乡下的农家小院，那张照片是他爷爷快不行前，他执意要拍的。

那一天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推着老爷子出来，然后让奶奶坐在旁边，身边站着退役警犬、博美和哈士奇，在他们背后，是许许多多的小麻雀。

他按下延迟拍照按钮，跑到他们身后位置，肩膀上落着一只老麻雀，所有的音容笑貌都在那一瞬间定格！

“他们啊，都是我的家人，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哈士奇大花，退役警犬飞天，博美毛毛，哦，还有我肩膀上的麻雀啾啾，我身后那一片小麻雀，都是它的后辈……”

胖橘听着人类温柔缱绻的声音，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和嫉忽然就消散了，它生出一股羡慕来，等它老了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留下这么一张照片，成为张朝阳的家人呢？

它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张朝阳笑岔，“大橘，你才多大，就想那么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