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脸色发白的盯着她的手指,那条并不深的血痕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不息之力】。
他惊骇的想起,妹妹曾饮下掺有他一半本源之力的【不息灵液】,该不会……妹妹灵根与他格外契合,逐渐获得了他的不息之力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也绝对不行!
妹妹担忧的看着他:“哥哥,你怎么了?”
他惊慌失措的抱着她:“没事儿,别怕。”
·
又过了五日,他依然未能愈合,他逐渐明白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因为强行剖出本源之力,正在逐渐失去不息之力……
他叫来妹妹,叫她伸出手,第一次伤害妹妹,他的手指都在发抖,声音也发抖:“九九,别怕,哥哥就是看看你有没有愈合好。”
妹妹很乖,被他抱在怀里,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
薄薄的刀片在嫩、白的小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姑娘眼泪汪汪:“哥哥,疼。”
他哄:“九九乖,很快就好。”
他死死盯着那条血痕,很快,血痕便肉眼可见的愈合了,不过眨眼间,那道痕迹便在眼前消失。
小姑娘的手指光滑如初。
他宛若神魂被抽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妹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兴奋的对他道:“哥哥,是不是你教我的吐纳法有效啊,你看,伤口都愈合了。”
“哥哥,九九是不是天才?”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是,九九是天才。”
他伸手将妹妹抱进怀里,哭的越发厉害。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妹妹。
他离幸福已经那么近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他可以成为被切成碎片的疯子,可是妹妹凭什么啊,妹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她只是把自己捡回家,她那样好。
他抱着妹妹,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
·
妹妹是一个割破手指都要喊痛,痛了便要窝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女孩。
但妹妹又勇敢、善良、无所畏惧。
妹妹见不得人受苦,她要是知道自己可以救别人,一定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他恨不得妹妹冷血残忍,对别人无动于衷,可妹妹偏偏不是这样。
他一想到妹妹要遭受他经历的那些苦难,他便痛苦的无以复加。
是他便罢了,可是怎能是妹妹?
他午夜梦回,都是妹妹血肉模糊的躺在刑具台上,痛苦的喊着“哥哥我疼”。
他做不到,做不到看着妹妹遭受这种折磨。
·
两年后,他终于找到机会杀了黄岩。
黄岩逐渐发现他愈合变慢,已经开始怀疑妹妹,他在谋划很久之后,终于将他击杀。
心魔誓开始反噬,他便日日陷入幻象与梦魇。
夜半时分经常被鲜血淋漓的妹妹惊醒,然后哭的不能自已,后来他不太睡觉了,人也变得阴沉。
他没有送妹妹去宗门,而是在搜刮了黄岩的储物袋后,重金给妹妹请了散修。
他开始修炼进境迅速的功法,这种功法因为急功近利,往往有很大的弊端,但他不在意,他只要快速强大起来。
他很快用黄岩的遗产与快速精进的修为挤上高层,创立剑宗,在修真联盟占据了一席之地。
妹妹也渐渐长大。
她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
原本这是件好事儿,可如今不同,她已经成了第二个他,拥有不息之力。
原本他只要保护好妹妹,没人可以伤害她,但他唯一无能为力的,是妹妹的善良。
等到疫病再次发作,她一定会选择救人,那时她便会任人摆布,永远被痛苦淹没。
他想,妹妹如果不这样多情,兴许就好了。
于是他开始强迫妹妹修炼无情道,妹妹很抗拒,但他还是逼迫她修炼了,他想,妹妹无情无爱,便不会管任何人,哪怕所有人都因疫病去世,她也不会在乎。
可是妹妹的抗拒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因为那些伙伴,要破道心。
从前的他兴许会停手,可他日日陷入心魔誓的反噬中,早已疯的彻底。
他无法从妹妹鲜血淋漓的梦境中走出,那些痛苦日日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停下恐惧。
破了道心便无法修炼无情道,他发现对妹妹影响最大的便是那三个少年,如果杀了,也许妹妹就愿意修炼了。
妹妹的确天才,她才初初修炼无情道,修为便一日千里,他便操控妹妹,快速解决三个少年。
妹妹很伤心,他想,痛苦只是一时的,只要过了这个坎,就好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妹妹竟然自、杀了。
缓慢的自、杀方式不会让妹妹彻底死去,她会自行愈合。
可他还是好难过,他坐在妹妹床前掉眼泪,他舍不得她受苦,可他没办法摆脱梦魇。
他已经愈合的很慢,但他还是把自己弄的支离破碎,将仅存的【不息灵液】喂给她,这样她会好的快一些。
可是妹妹后来还是死了。
彻彻底底的。
·
百年镇压让他变得歇斯底里,心魔誓还在一直缠着他。
他更加疯了。
也更思念妹妹。
他想念那温暖的橘黄色烛火。
妹妹重生了,她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
那是他的妹妹,他最喜欢的妹妹。
患过疫病的人在百年间逐渐死去,却仍有小部分残留,基本都已是各宗宗主,他们如若对亲传弟子传功或是互换精血,便会导致亲传弟子也染上疫病。
他想,这疫病很快就要发作,到时候妹妹怎么能舍得那些伙伴?
她仍然会走上百年前的命途。
他怎能受的了?
妹妹不想修无情道,那便不修了,妹妹喜欢那三个少年,便喜欢吧。
他把那些可能患病的人杀光不就好了?
就没人可以胁迫她,没人能哀求她,也没人能令她心软的放弃自己。
他反正已经是个疯子了。
他放出永眠地的所有囚徒,命令他们潜伏进各大宗门,在他们身上下蛊,要求他们杀掉所有亲传弟子。
至于那些宗主,便由他来。
他满手血腥,他偏执暴戾。
他成了妹妹最恨的人。
他早就疯了,在得知妹妹成为了第二个自己的那一天。
在被心魔誓反噬的那一天。
在每一个午夜梦回,妹妹鲜血淋漓的躺在刑具台上,冲他喊“哥哥我疼”的时候。
他早就疯了。
在成为她哥哥的那一天。
·
他终于重新见到了妹妹。
他好高兴。
哪怕她不喊自己哥哥他也高兴。
他替她梳头,替她补衣服。
好像回到了从前。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他忍受不了妹妹那样的将来。
哥哥,你不能停手么?
不能停手。
无法停手。
哥哥喜欢你,哥哥最喜欢你,可是哥哥却一直让你伤心。
哥哥能怎么办?
哥哥不知道。
好像只能这样走下去。
妹妹的灵剑穿透迷雾,朝他刺来。
他可以躲开,可他忽然不想躲了。
他这样偏执又固执的人,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他早就疯了不是么。
他迎着剑撞上去,剑飞快的刺进皮肉。
没多痛,他早就习惯了。
鲜血喷涌而出,他透过血雾看到了妹妹惊慌失措流着泪的脸。
他轻轻将靠到近前的妹妹抱进怀里,像从前一样轻拍她的背。
“妹妹别怕,哥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