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这几位先到的前辈,方应物大都认识,不就是未来被连累的、未来尚书吴宽、未来首辅么….当然他们也都认识方应物,甚至李东阳对方应物相当熟悉,彼此有一层师生关系。
大家都是这么熟了,还有父亲的面子在,所以方应物完全没有新人乍到该有的局促、紧张、陌生感觉,走到廊下,对着先到的同僚拱手行礼道:“晚辈道路不熟,却来迟了。”
此后又特意对行礼:“让老师先到等候,实在是学生的罪过。”
无论如何,今天是首次入值,没有看到谢迁、王鳌这些不可能和好的仇家,方应物觉得是个好兆头。
没过多久,也是今天当值的少詹事刘健出现。今日入值东宫的官属中,就是以刘健为首,身份最重,来的也最晚。
然后东宫众官属便一起等候太垩子驾到,又不知过了多久,便见太垩子朱佑樘在一干太监的簇拥下,从前殿方向过来。等太垩子在宝座坐稳了,众人依照礼节上前参拜。
按道理说,侍从之臣中出现了方应物这种新面孔,太垩子应该主动询问嘉勉几句,不过今日太垩子却没有任何表示。
方应物对此没有任何怨怼之心,因为他看得出来,太垩子朱佑樘显然是心不在焉、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并非是有意怠慢自己。
其实这可以理解,如今东宫风雨飘摇,太垩子本人朝不保夕,神思涣散太情有可原了。换成谁处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见得能比朱佑樘的表现更强,毕竟太垩子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不只是太垩子,全体东宫官属包括太监在内,情绪都很压抑,里充满着抑郁苦闷的氛围,若是有外人猛然进来,只怕要憋得喘不过气。人人心里都在想,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入值。
情绪虽然郁闷,但程序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众人依然按部就班、一板一眼的开始上课。
只有具备讲官资格的人才能给太垩子授业,方应物就没有这个资格,当然他的职责也不在此。他只需要负责看着听着,然后记录太垩子言行就是,类似于天子起居注这样的差事。
现在是在厅中讲课,方应物则站在廊上听着动静,别的什么也做不了。未免就乏味起来,一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数年前上学的时候。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道,东宫的工作就是这般枯燥无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