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浅淡的眸子,好似复又燃了生机。
千凌门后山。
符悬书一如既往地在此地修炼。
漾着水波的结界一张,屏障方落成,符悬书忽地面色一僵。
他愕然地看向结界对面。
老样子,还是自己早已看惯的千凌门景色。
但,他能明显感觉到──有人在动他结界。
符悬书唇线抿紧。
可看着看着,水波中间忽地伸来一只手。
──那是女子的手。
那只手很细,洁白如玉,纤若柔荑。
一个面容明媚娇俏的女子就像被结界攥住,猝不及防被其拽入。
她一走过来,指尖的温度和扬起的发丝落在薄膜上的触感,每一下,都像是落在自己肌上。
符悬书被这不习惯的触碰给扰了心神,手轻攥成拳。
偏还不只如此。
她那娇艳欲滴的唇瓣,碰上的那一瞬,又软又暖,呼出的气息浅浅喷洒,就好似在他颈项印下一吻。
“……”
符悬书当即抬臂,掩住自己下半张脸。
可哪怕挡去大半,瞪大的眼和红透的耳根,那也完完全全把他出卖了个遍。
“你为何……会从那处出来?”
符悬书盯着牡丹,对她自结界另一端出现,深感困惑。
但,别说符悬书懵,牡丹自己对于当下的情况,那也是懵上加懵。
不是……
符悬书不是走火入魔了吗?
牡丹还以为自己将要面临的,不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应对,结果一穿过结界,她看到的不是人间炼狱,而是……
呃……少年符悬书?
而且重点,他竟然看得见她!还能同自己对谈!
牡丹迷茫,她甚至只能傻愣愣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怎会从这里出来……”
还遇上了你!
牡丹的表情太呆,与她那张容颜太过妍丽的脸全然不同。
这反差却让符悬书又是一怔。
待符悬书心神稍定,他才又问:“怎会不知道?”
这事听着就足够荒唐。
脚长在牡丹身上,她不是自己走来,难道还能是凭空出现?
确实就是凭空出现的牡丹:“……”
她解释不了,只好睁着眼,无辜看符悬书,不好作答。
看他的同时,牡丹也在打量周遭。
这里的灵气丰沛,景色也与几百年后并无多大变化,牡丹猜想,这应还是在千凌门内。
进了结界后,连接的是符悬书灵府。
灵府除元神所在外,尚可窥见灵府主人过去曾经的一切。
只进去后,所见影像仅是重现,照理来说,年少的符悬书不该看得见牡丹、也没法意识到她的存在才是。
可事实却是……牡丹与符悬书二人,大眼瞪小眼,尚在遥遥相望。
牡丹表示,很想找个课代表求助,偏只能自己顶上。
她左右打量了下,符悬书张出的结界未散,在她身后,还能看见几乎连接天与地的一道薄薄水幕。
就是灵气含量要比牡丹所熟知的那个符悬书少,也就导致虽是相同的水幕,但颜色深浅细看仍是有所差异。
想到自己刚刚穿过结界,还有符悬书一开始见到自己时那红透的脸,牡丹眼神猛地变得凝重。
她问:“敢问仙长,我穿过来的那一面结界,是‘表\''还是‘里’?”
微风吹过,吹起牡丹的粉色裙摆。
她裙身有若一层又一层的花瓣,被风吹过,还带来阵阵花香。
且,这个香气,符悬书并不陌生。
他神色微怔,又听牡丹开口问的这件事,深觉困惑。
──她又是怎么知道,这结界有表里之分?
符悬书回了她:“是‘表’。”
答完,就见那姑娘紧张的神色顿散,拍了拍自己心口,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幸好幸好,幸好不是‘里’。”
这回有问题的轮到符悬书:“‘表’与‘里’,又有何不同?”
牡丹自然而然地回答:“那自然是因为只有‘里’才与仙长相连……啊……”
她越说越觉不对劲。
牡丹睁大眼仔细看着面前的符悬书。
修士年纪与样貌已不匹配,牡丹用肉眼窥看,那也看不出他如今究竟年岁几何。
虽然看不出来,但,符悬书方才还问了她,表与里的差别。
他自己的结界,为何还要问旁人成效?
牡丹正觉不对,才觉违和的瞬间,心中就已浮现解答。
她记得,在落日谷的时候,一开始,毕晏鸿曾与她说过,符悬书的结界不论表里内外,均是相通。
所以为他人挡下的,那也会回传到符悬书自身。
当时在落日谷,牡丹事后才知,毕晏鸿误会了。
那时候的符悬书功力已大有长进,不再是毕晏鸿以前记忆里的模样,连招式都改良了许多。
所以从前内外皆可相通,到了后来,那便仅余“里”的部分,会与自身产生连结。
那问题来了。
现在的符悬书所布下的结界,又会是哪一种?
答案,已在牡丹心中。
她想扶着一旁的树,来稳住自己,不愿面对真相。
呜呜呜呜,她终是又双叒叕,对仙长下手了!
可牡丹的手才刚搭上,本该是能撑在树皮之上的,但,放上的那一刻,牡丹就觉得奇怪。
这树离自己有那么远吗?
还半点阻力也无。
等怔眼一瞧,牡丹傻了。
她的手掌,不,现在应该说是整条手臂,直接穿过树干!
这下别说扶树了,牡丹都差点把自己给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我天!”
牡丹没站好,这下不光是手,而是整个人都穿过了树。
她呆住。
往后一瞧,见左脚还在树里,牡丹默默拔了出来,站在树旁。
牡丹想象了下自己方才表现。
她稍早才觉得自己飘着飘着,很像幽灵,结果这下可好,她刚才干的那些,那情景怎么看,怎么像真正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