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神祇

当芳汀终于揉着红肿的眼睛站起身来时,看见两名从丰饶女神教堂中闻声而来的神父,正等候在自己的身侧。

芳汀有些羞赧,匆忙擦拭去泪水。

慈爱包容的神父,一如往常般,沉默无言,又亲切自然地对她伸出双手。

芳汀本应接受来自神父与女神的抚慰,就像接受父与母的拥抱。

但她却停在原地,谦卑地俯首,然后低声道谢。

“感谢神明的垂怜和教诲。”

她含糊地说着,背过身体,转身离开了教堂。

没打声招呼就擅自离岗的欧也妮,终于回到了红松林街11号的古董钟表铺。

她略有些意外地,看见老商人库克正站在一楼的收银台后。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从老库克手中摆弄着的,拆解了一半的钟表来看,他并非临时上来钟表铺收银,而是在这里待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欧也妮没有出声,她惊讶于自己竟会因这简单明了的契约关系,而感到心虚。

或许已经没那么简单明了。以老商人库克的立场,本应希望她带着麻烦,越早离开越好。

欧也妮蹑着脚步,走到收银台前,扒着收银台的边沿,踮起脚尖,露出半张乖巧的小脸,和无辜的红眼睛。

安静地等待老库克发落。

老库克的手一顿,然后将钟表重重地搁在收银台上。

欧也妮假装一颤。

于是老库克开口的声音听起来就没那么凶了。但仍不带几分好气,“去哪了?”

“哦我道林叔叔看见我在收银台后就立刻转身跑了,我去追他。”欧也妮飞速解释,“被他逃了。”

一个合情又合理的好解释非常重要。

老库克的怒气肉眼可见地消逝了。他陷入思考,“你那个道林叔叔,到底是我哪位客人?”

因此欧也妮也敢再多拿出几分娇气,“不告诉你。”她作出一脸警惕的表情,“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通风报信的。”

“哼。”老库克也装模作样地哼了声,然后取笑她,“看来你这个泛信者,装得不成功啊。”

“我会再接再厉的。”欧也妮信誓旦旦,捉着兜里的注灵药水说道。

这次擅自离岗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欧也妮想着,买糕点讨好老库克的事,明天还得重来才行。挑点什么比较好呢?

老商人库克回地下卖场了,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业所在。

欧也妮留在一楼继续画法阵。在下午和晚上的时候,她发现,古董钟表店的进出人流量也不算少。

大部分都是借道去地下卖场的施法者。

难怪这家钟表古董铺,开在红松林街上,营业额这么少,却没有引起周边商铺的侧目。

只有少数误入者,是真的被招牌和钟表吸引进来的。

被山岳般的钟表咔嚓声震撼掉一批人后,再继续细心挑选,忍受着没有导购的孤独感,到前台询问价格的购物者,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然后他们还会发现,这里不接受讨价还价。

真是一家特别有底气的钟表行呢。以讨好顾客为耻,以不愁生计为荣。如此清新脱俗的店铺,只能吸引到同样清新脱俗信念坚定的霸道顾客。

欧也妮结束了今天的第一单收银,满怀敬意地目送着顾客离去。

如果欧也妮有心,她能够替老库克做店铺策划,能殷勤地发挥口才去拉客导购,但是,有什么必要去做领导都不上心的工作呢?

员工擅自改变企业文化氛围可是职场大忌。

欧也妮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充满成就感地拍了拍今天完成的一摞法阵。

她已经是这里最优秀的员工了。仅次于老板。

这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店铺光线太暗。

欧也妮揉了揉自己因长期伏案而酸涩的眼睛,心想,得向老库克申请,配盏照明灯才行。

她的目光落回到自己的光幕上,然后愣了愣。

“芳汀渴望在神明的注视下,顺利回返家乡。”

自上一次身体接触后,半小时早已过去了,但这句心愿仍未从光幕上消失。

芳汀的名字,保持着与其他姓名不同的,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