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方皇后忽然沉默了片刻,张佐以为方皇后正在衡量得失,其实方皇后脑中想起了昨晚秦太监的另一番分析。
昨晚秦太监还说,既然陈洪进了张佐外宅,只要陈洪没有再被赶出来,就肯定是想办法说服了张佐提供庇护。
而陈洪身上最大的价值,就是对皇后这边内幕的了解。一旦张佐选择了接纳陈洪,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情况就只有一种了。
因为张佐不可能收留了陈洪同时,还等着别人去找他。这样消息传开后,容易陷入被动,被别人指责为窝藏并不干净的陈洪。
所以张佐一定会主动出击找上门来,寻求政治交换,以求利益最大化。
而在这时候就可以对张佐用“引蛇出洞”之法,以退为进,诱敌深入。
让方皇后称奇的就是,到目前为止,秦太监对事态发展的预测丝毫不差,张佐的言行完全在秦太监预料之中。
方皇后想清楚了后,便直接问道:“那还是请张太监明示,办案究竟会如何办理?“
张佐为了给皇后吃一颗定心丸,便也很明确的说:“听说东厂已经抓到了一个慈庆宫梃击案的人犯,如果我来接手,也就只将真凶本人明正典刑。”
这意思就是,从案件本身来说,只想追查到具体人犯为止,然后杀了灭口,不会牵连别人。
而他张佐的真正目的,就是冲着秦太监去的,第一是要从秦太监手里夺回办案权力。当初秦太监怎么抢走的,现在就怎么还回来。
第二就是接着办案机会,给秦太监栽上一个包庇慈庆宫梃击案人犯的罪名。
“罢了罢了,就随你去吧。“方皇后最后叹道。
张佐暗喜,又提醒说∶“请娘娘手书下旨。”
没有互信基础时,答应不能只口头答应,总要有个文字为凭证。
方皇后也没再废话,提笔写了个条旨,张佐看过后没什么问题,收起来就退下了
随后需要做的,就是拿着皇后旨意,去东厂把梃击案相关的文字、证据、人犯等接收过来。
但张佐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尊,不可能去做这种跑腿打杂的事情,更不可能自降身份,主动去东厂找秦太监。
不过如果让别人去,张佐又不放心。想来想去,就将干儿子周义找了过来,吩咐周义拿着皇后条旨去东厂接收案件。
在张佐想来,周义身份去东厂不算委屈,又能代表自己的态度,算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听到是去东厂找秦太监,周义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一号太监和二号太监之间的互动,哪会有简单的?
所以周义又问道:“孩儿我应该以何种态度,对待那秦福?”
张佐毫不犹豫的指示说:“用最嚣张的态度,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周义:“……“
平常他受到的教导是,宫里做人要低调谦逊,不要轻易得罪人。
怎么今天反了过来?而且还被要求对手握东厂的秦福嚣张,难道干爹已经不再爱自己了,想让自己去送死?
张佐解释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就需要你在秦福面前拿出嚣张的派头。如果你能激怒秦福抗旨,就是真正大功一件!“
虽然一致推举皇后主持宫务,但皇后毕竟不是皇帝,写的条旨也不是圣旨。只要那秦福发了狠,不是没有抗旨的可能性。
虽然周义总觉得这个任务不是什么好任务,弄不好就成苦肉计了,关键自己还是被苦肉的那个。
但干爹就是天,干爹下达的指示,周义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他只能立刻带着十几个人,前往东厂去办事。
以周义的地位,身边当然不可能有十几个长随。这些都是张佐派来的,算是给周义壮声势的,同时也算是向东厂示威。
一路无话,出宫门又
出东安门,便来到了东厂。
周义报上名头来历,要见厂公秦太监,但里面传话说不见。
想起了干爹的教导,周义率领十几个人,硬生生就往里面闯。
守大门的番子看到是一群太监,貌似还有地位不低的太监,也不敢动手硬拦,就放到了二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