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兰掰弄着梅花枝子瞅了半天:“已是临近春令,怎么竟没有发花呢?这样光景,真是无趣。”

唐闺臣抬起手来,细细抚摸着梅花枝上的花苞儿笑道:“你说它无趣,我却觉着这些花苞儿似是新生的女婴孩一般可爱。你看它们现如今的样子毫无颜色,不久之后,便是冷艳脱俗的美娇娥了。”

莺兰也笑:“小姐说的有趣,竟把花苞儿比作女婴孩。”

“如何不能,世人常将美人形容成或俏皮或丽质的名花,我将这花喻人,正好相宜。”

田春也插话憨笑:“奴才是粗人,不懂看花,但听着小姐这番比喻,也觉得有趣。”

主仆正在闲话,忽然听见有人大声断喝:“谁在那里!”

主仆转头,见是七个宫娥打扮的女子也在梅花林中,宫娥手中都捧着许多折的整齐的梅花花枝。

唐闺臣不禁皱眉惋惜,如此好花,折了它做甚。若是将它插在瓶中,岂不是只为一己之私,残损名花?

打头的宫娥打量着唐闺臣主仆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自闯进梅花林里来!”

莺兰道:“这位姐姐说的无理,我和小姐又不知这梅花林是有主人的,见它枝头上发了花苞只觉可爱,便来赏看,无意擅闯。”

宫娥冷哼一声:“你们是哪家的,这梅花林是谁的,人尽皆知,你们却敢说不知?”

“我们小姐是岭南来应试的才女,初到神都,当真不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姐姐能够宽恕。”

宫娥冷眼看着唐闺臣主仆三人:“这梅花林是我们内舍人的,能不能宽恕你们,不是我说了算的。”

唐闺臣登时明白:“原来是她。”自然已经知道是上官婉儿了。

“你们可是死定了,不知道梅花和我们内舍人的渊源。”

“不知有什么渊源呢?”

宫娥眼神忽然迷离,回忆着春意缠绵的甜蜜美景:“这梅花呀,是为了化梅花妆用的,而之所以要化梅花妆是因为张公子……”自知失言:“哎你知道那么多了干什么?”

便又喝道:“将三人带去宫中,请内舍人发落。”

众宫娥上前将三人挟住,带入皇宫,拥到上官婉儿住的宫门之前。

站在宫门之前,莺兰浑身颤栗,吓得抽泣起来,压低声音与唐闺臣说:“都是奴婢不好,要小姐来赏什么梅花。梅花看不成,却得罪了宫中高官,奴婢实在害怕,只怕性命不保。”

唐闺臣素闻武则天处事狠辣,不知她身边的内舍人上官婉儿心性又是如何。摸不清她的秉性,心中也不免惴惴。又一想,我三人只是在园中逗留片时,不至于丢了性命。

宫娥进入宫门禀报,不一时见一个衣着华丽,云髻高耸的妙龄女子踏步而来。

唐闺臣看她年纪约摸十八岁,虽然年纪轻轻,神态之中却有许多凌厉精明。模样甚美,左额处仔细描了一朵红色的梅花,梅花映衬着她娇嫩细腻的肌肤,更加增添了她的娇媚。

唐闺臣立时拜倒:“岭南应试才女唐闺臣拜见内舍人。”

上官婉儿打量着唐闺臣:“是你带着仆从,擅自闯进了我的梅花林?”

唐闺臣继续拜道:“闺臣不知梅花林是内舍人的,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上官婉儿笑:“这倒容易,你既然是应试的才女,那先让我看看你的才情如何吧。若是庸才,正好给我那梅花林做花肥。”

莺兰吓得眼睛发直,身子站立不住,要软下去,田春忙挪动身子将她撑住。

上官婉儿吩咐宫娥备笔墨纸砚,要考一考唐闺臣才情。还未出题,见一个宫娥匆匆来报:“禀内舍人,陛下与公主在暖阁饮酒赏雪,请内舍人移步暖阁,同赏雪景。”

上官婉儿看着唐闺臣冷笑:“我还没有想好要考你什么,等我从陛下那里回来,再考你也不迟。”

吩咐宫娥看着她们主仆三人,只在宫门前等着。

站了大半日,主仆腿都发酸了,不见上官婉儿回来,却听见宫娥都在议论。

唐闺臣侧耳细听,原来武则天赏雪时,见庭前的梅花开了,十分心欢。因喝醉了酒,下了一道御旨命上林苑、群芳圃的百花悉数开放发花。公主极力劝说不听,及太监传下旨去,武则天才稍稍醒转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