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原本出去捡板栗的盛无崖又捡了一个怪人回来,从此多了个容光摄人的远房表姐。
这天,棘大夫并没有如愿吃上板栗鸡,而是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李寻欢的伤口处理上。与年初的荆无命比,李娘子的手脚没什么毛病,只是胸腹间的外伤比较严重,脏腑也有点错位。
女郎把伤员背到主厅,用草席隔出一个单间,然后从卧室里取来自己缝合外伤的整套工具,挽起袖子除去了探花郎的外衣。李寻欢虽然已经神志不清,可她对陌生人的触碰仍然十分敏感,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胸部。
盛无崖眼疾手快地收走了那人袖中的飞刀,然后对蹲在草席外的少年请求道:“小荆,能劳烦你去端盆热水来吗?再拿条新的毛巾。”
荆无命确实跟李探花无冤无仇,两人先前从未见过。可是,百晓生兵器谱上那个排名第二的男人,却一直将小李飞刀视为务必除去的劲敌。
很多年来,少年正是对着李探花的画像磨炼自己的杀人剑法的。那个男人要求他比小李飞刀更快,比小李飞刀更准,要剑出饮血、一击必杀。
如今的荆无命,确实练成了一击必杀的剑法。那个在他眼前盘亘多年的假想敌就在一帘之隔的草席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救治她的大夫只是个没有武功的寻常人,他的剑锋只需要微微出鞘,就能了解这件压了他很多年的大事。
“小荆,快呀,我要毛巾和热水。”草席后的女郎似乎等得急了,连声催促道:“热水送来后,还得拜托你去煎副药。”
荆无命见女郎着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干活儿去了。
除去李探花的外衣后,盛无崖发现这人为了保证自己的胸平和肩宽,用白布给自己的前胸缠了一圈又一圈。为了方便治伤,棘大夫用消过毒的剪刀绞断了那人的重重束缚,然后用镊子清理起了探花郎伤口里的泥沙,最后再消毒缝合、上药包扎。忙完这一切后,女郎的衣裙早已染得血迹斑斑,铜盆里的热水更是通红一片。
之后,盛无崖先给李探花换上了自己平日穿的干净衣衫,然后将晒过的被褥从柜子里取出来,在主厅东边的地板上新铺了一个舒适的小窝出来。随后,女郎将昏迷不醒的伤员搬到小窝里,取来一卷她在今年夏天新编的竹帘子,在地铺四周给李探花隔出了一方自在的空间。
如此一来,黑将军先后发现的两个外来者,一个歇在了主厅的西墙下,一个躺在了主厅的东墙边;一个有竹编的屏风遮挡视线,另一个则有新作的精致垂帘。
与荆无命相比,李寻欢栖身的位置离盛无崖的卧房更近,这是棘大夫为了方便晚上起夜照看而特意安排的。
这天晚上,因时间太迟,盛无崖没有来得及炖鸡,只匆匆熬了一锅小米粥出来,和荆无命配着坛子里的泡菜简单地用了个饭。
次日,盛无崖见李探花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便抽空宰了只鸡,打算把昨天欠下的板栗炖鸡补上。女郎每次杀鸡时,荆无命都是那个负责烧水拔毛的。尽管少年的手上功夫不错,但也无法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把鸡身上的浮毛拔得一干二净。每到这个时候,少年就得生明火燎一遍鸡身,再用烧红的火钳把鸡脑袋、下巴、喉咙、脖子等死角仔仔细细地烫上一遍。
荆无命并不是一开始就明白怎么处理鸡毛的。以前,他从不晓得自己日常入口的吃食,在上桌前要走过怎样的流程。如今,少年只不过是在冯家湾呆了半年多一点,用惯飞剑的双手竟也能挑水施肥劈柴摘菜,将田里的农活儿干得有模有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