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老大爷下手太狠了?”
少年不置可否,只说:“如今看来,却是白打了。”
“所以我说觉大爷家的经难念。”女郎摇了摇头,将前因后果继续道来。
冯贵之所以被打得那么惨,除了偷鸡摸狗,还因为酷爱讲脏话。那会儿,无论是谁从他们家路过,都要被小屁孩冷不丁地送上一句“你妈卖批!”
小孩子不懂事,把骂人当游戏,嘴里除了“妈卖批”,还有“□□”、“贱人”、“老不死的”等一大堆污言秽语,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骂。觉大爷忍无可忍,便把孙子吊起来打了。
“小孩不会生来就晓得骂人。”荆无命微微蹙眉:“他的父母呢?”
“那些脏话正是小豆丁从他双亲那里学来的,尤其是两兄弟的母亲。”一提到觉大爷家的长子媳妇,盛无崖像是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道:“那个媳妇儿是个滚刀肉,泼辣得很,骂起人来能一个月不重样。”
觉大爷的这个大儿媳,号称没有占不到的便宜,没有骂不倒的人。自家小孩儿跟人打架了,这个当妈的从不问对错,只问自己的儿子打赢了没。冯家湾的哪户人家打酒割肉加餐了,她还能立马跑回家支使两个儿子上门讨吃的。至于摘瓜偷菜这种事,冯富冯贵也没少做,只要不是人赃并获,冯家的大媳妇儿绝不承认。偶尔被抓了现行,人家也只有一句话:孩子还小不懂事。
觉大爷一生要强,早些年还做过冯家湾的里正,为人持正不阿、从不徇私。上年纪了也不要儿孙养,自己和老伴住在老房子里自食其力。这么一位人人敬重的老大爷,偏偏养出了一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子,跟老爷子的性格全然不同。
老爷子的大儿子叫冯远山,在外人眼里就是头黄牛,只知道种地干活,家里的事儿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儿子冯近水,内秀得很,一辈子都跟个大闺女似的,娶的媳妇儿也跟他一个脾性,根本不能和大嫂争锋。
“如此一来,觉大爷家里就变成了长子媳妇的天下。两个小孩的教养旁人也插不了手,就连觉大爷多说两句都不行,一言不合就鸡犬不宁。”盛无崖接着说道:“去年,老爷子忍无可忍,下重手收拾了长歪的孙子。结果大媳妇儿因此闹了三天三夜,直接分家,天天在背后骂他们老不死的。”
“……”
荆无命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冯远山呢?他不管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盛无崖幽幽道:“觉大爷的这个长子和他不怎么亲近,你别看恶人都是他媳妇儿在做,那头黄牛若不默许,冯嫂子又怎么会这么嚣张?”
“为什么?”少年更加困惑了。
“原因嘛,有两条。”盛无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一旁的杯子猛灌了一口:“第一条,是我瞎猜的,一个强势的父亲,教养出来的孩子很可能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
“第二条,是郑大嫂告诉我的。说觉大爷早年做里正时,可能是过于持正不徇私情,苦着了自己家里的人,导致冯远山对他很是疏离。后来,冯远山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十分偏袒纵容自己那个超级护短喜欢到处占便宜的媳妇儿。”
听到这里,荆无命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后,少年眨了眨眼睛,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她占过你的便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