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荆 园有棘 11

女郎的大黑狗卧在主厅的前门那里,见少年醒来了,突然犬吠了一声。盛无崖从瞌睡里醒来,先是有些茫然,随即看到榻上的少年,瞬间清醒,喜道:“你醒了!快,我煎的药还在炉子上温着呢,得赶紧喝了。”

女郎说完就起身取药去了。荆无命望着她的背影,眼前浮现的,却是对方刚才那个欣喜的神情。那股喜悦似乎发自她的本心,那人似乎真的在为他的苏醒而高兴。

片刻后,女郎去而复返,端来了一碗清水和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你睡了这么久,嘴巴里一定很苦,先用清水漱个口吧。”他听见那个姑娘这样说道。

少年在女郎的帮助下坐起身,乖顺地往嘴里含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地漱起了口。漱完口后,那人也不等大夫吩咐,自顾自地端起药汁一饮而尽。

“你这会儿应该很饿,但药后不宜即刻进食,再等两刻钟左右吧。”盛无崖又道。

荆无命这会儿已经没有早上那么难受了,也完全不觉得饿。他只是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郎,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两刻钟后,盛无崖端来一碗粘稠的米汤,对少年说:“来,喝碗米油,这个对身体好。”

荆无命不知道米油是什么,却将那东西一口气喝光了。那位大夫似乎全然不会武功,对环境的感知也很迟钝,自顾自地唠叨道:“其实用小米粥熬米油才是最好的,可惜我这会儿没有小米,下次得去青亭县买点回来……”

喝完米油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女郎收走瓷碗,点起油灯,坐在矮榻前像哄小孩儿一样对少年说道:“睡吧,睡吧,再睡一觉就好了。”

荆无命并没有因为对方小视他的语气而感到不快,他甚至很喜欢那种语气。很多年前,当他还在街上流浪时,见别人家的妈妈就是这样哄自己家的小孩子的。

于是他乖顺地缩回了那个温暖馨香的被窝,像只找到了栖身之所的小狼,收起了自己所有的獠牙。

荆无命到底是年纪轻身体壮,只这么睡了一夜,感冒第二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他病中出了不少汗,如今虽然风邪离体,头发却又黏又腻,着实不成样子。少年自从左手能动后,个人卫生一直都是自己在处理,从未假手他人。可眼下的他,右胳膊和左腿到底还打着石膏,洗头这件事,难度实在不小。

原本,少年还可以因天气凉不怎么出汗苟一苟,如今发了回热,他的头发很快就糟糕到盛无崖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这天,女郎看外面天气不错,便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洗个头吧?”

以往她说这话时,少年从来是想都不想,断然拒绝。如今听到这话,那人却跟转了性似的,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