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如今扔握在金人手里,那是苏梦枕回不去的故乡。
离开代州后,盛无崖还在太原府遇到了一个故人。那个故人的身份有点特殊,听到随行的陈小刀来报后,她着实吃惊不小,专门为此抽出空来,在黄河边见了那人一面。两人见面后,盛无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胆子不小啊,还敢跑到我跟前来……”
那位故人正是雷纯。
这么多年了,雷纯依然年轻,容颜没有半点凋残,美得惊心动魄。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今日的雷纯已经梳起了妇人髻,所嫁之人,正是守在不远处的狄飞惊。
盛无崖在外行走时,身边只带了一个方便与各方沟通消息的陈小刀。陈小刀知道当年的旧事,对雷纯的到来充满了恶感,紧紧地守在闻楹身边不愿离去。盛无崖挥了挥手,让他暂时走远点。陈小刀虽然老大不乐意,但还是乖乖地退到一边,看贼似的盯住了狄飞惊。
雷纯站在黄河边,怀中抱着一根用粗麻裹起来的细长物体,平静道:“我既然敢来,自然做好了死在姑娘剑下的准备。”
“你来找我做什么?”
昔日六分半堂的大小姐解开了怀中所持之物的绳索,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平放到手里,郑重地奉到了盛无崖面前:“我听说闻姑娘不日就要带军北伐了,这是用辟神钢链打造的宝剑,今日特来献给姑娘,希望能对北伐大业有所襄助。”
辟神钢链就是当初用来束缚关七手脚的那副链子,号称“天下万物、莫之能毁。”
盛无崖瞥了一眼雷纯手中的宝剑,并没有接,直白道:“老实说,我摸不清你的心思。”
“姑娘不相信我也有伐金之心么?”雷纯反问:“我虽是女子,却也有大义。”
“咱们毕竟有过节好嘛。”
“……”
雷纯叹了口气:“父仇我只找苏梦枕算,至于姑娘这边,我唯一得罪您的,就是那年的破板门一事了。”
“闻姑娘,不怕您知道,雷损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雷纯又补充道。
这事儿盛无崖还真不知道,她有些好奇,便什么也没说,静听下文。
“闻姑娘觉得雷损待我如何?”雷纯问。
盛无崖想了想,答道:“老实说,比亲生父亲还好。”
在盛无崖看来,雷纯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长在北宋的女子。雷损作为她的养父,并没给她灌输三从四德那一套,把她养成一个不知世事的深闺女子,着实令人意外。
雷损没有给他这个义女裹小脚,也没有给她裹小脑。相反,他把她当儿子养,养得这个义女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甚至还要把六分半堂传给她。饶是盛无崖最开始所在的那个千年后的世界,这样的父亲也很少见。
就拿白愁飞一事来说,若是一般的姑娘碰上这事,大概身心俱创。但雷纯遇到这事,就真的像被狗咬了一口,不仅没有羞惭崩溃,还能立刻利用这事反将她一军,在极度劣势下绊住了苏梦枕的最强助力,给雷损找到了一丝翻盘的机会。这份机变,属实难得。
可笑白愁飞跟雷损一个德行,还以为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子就得到了她的全部。
讲道理,盛无崖那个时候是很喜欢雷纯的,如果不是她反将的那一军将到了自己身上的话……
“我并非没有心肝的人……”雷纯在黄河边叹道:“当年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对立,雷损待我比亲生父亲还好,我不得不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