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初定 缥缈峰头云散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注1)

不久后,巫行云和李秋水也冒雪赶到了此处。他们俩在路上听见了盛无崖的哭喊,也听见了师父留下的汉赋,此刻的脸色都差到了极处。

“师姐,师父呢?”李秋水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

盛无崖抬起头,似哭非哭道:“师父走啦。”说完这句话,又转过头,呆呆地看着雪地上的足迹。以逍遥子的功力,原本可以做到踏雪无痕,如今足印清晰,必然是有意为之。

他只允许三个徒弟送到这里了。

“师父……师父去哪里了?”李秋水又问。

“不知道。”盛无崖摇了摇头。

“那他还会回来吗?”李秋水再次追问。盛无崖这次不仅没有回答,反而猛然转头,定定地看着小师弟,就连巫行云也望了过来。

李秋水摸不准自家师姐的表情,但那种殷切的、炽热的目光,就好像他接下来无论说什么都会应验一样。于是他稳了稳心神,笃定道:“师父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三人在雪峰之巅站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下山时,盛无崖最后回望,想起了今年六月的彗星,又想起自己曾在逍遥子面前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她尚不知今日的一切,只欢欢喜喜向她师父保证,明年开春了就去浮梁采茶。

她再也没有机会向逍遥子奉茶了。

她不该说那句话。

逍遥子一去,整个缥缈峰都沉寂了下来。尽管这位高人从前也总是云游在外,不在灵鹫宫长住,可那会儿,仅仅是因为他在,这座宫殿便显得生机勃勃。盛无崖甚至觉得褐斑猫都不如以往精神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又一年后,老态龙钟的褐斑猫也在秋日的第一场雪中消失了。它消失时,没有人觉察到,只当它又躲在哪里睡觉。毕竟,灵鹫宫太大了,有无数个隐秘的角落供它藏身。李秋水没有特意去寻,只想着等它饿了,毗湿奴就会现身了,就像以往那样。

可这一次,褐斑猫再也没有现身。三人翻遍了灵鹫宫,又翻遍了缥缈峰,只寻回了一撮毛发。李秋水红着眼睛,看向盛无崖:“师姐,毗湿奴去哪里了?”

盛无崖看着天边的浮云,长叹道:“它回山里做猛兽去了,就像鹰归长空,龙潜深海……”

“它还会回来吗?”

盛无崖顿了顿,艰难道:“猛兽在山林里才是自由的。”

“奥。”李秋水低下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懂。两人相对而立,静默无言,许久后,李秋水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着盛无崖,一字一句开口:“我不允许。”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离开我了……”李秋水平静地将那撮猫毛塞入口,吞进了腹中:“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