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外,士卒们的脸色冷峻,他们都用素色的布帛绑住了胳膊,灾民正在士卒们的督促下制作攻城器械,人来人往的,城外自然是格外的热闹,他们没有在这里扎营,看得出,他们有速战速决的决心,数千士卒加上那些民夫,在南城门之外列出了一个横向的长阵,攻城战之中,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但凡攻城,都是从四面,或者三面围困城池,同时或依次进行进攻,使得对方无法及时的救援各地,从而找到突破点,而不会像如今这样,全部聚集在南城门之外,懒洋洋的等待着攻城器械制作完成,有将领和官吏正在他们之中大声的叫嚷着:城内的士卒都没有想要为难我们的想法,他们只是受了赵豹的胁迫!
赵豹抓住了上君,把持了邯郸!
信陵君派出的主力就在我们的身后!
在这个识字率并不高的时代,民众所能获得消息的来源,就是这些拥有文化的贵人的嘴,他们说什么,百姓就知道什么,他们没有说的,或许百姓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底层的士卒们更是如此,他们只知道自己是为信陵君而战,知道那个残暴的赵豹挟持了上君,自己的做法是在拯救赵国。
当然,也有人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们都已经聚集在邯郸之外,他们已经不敢继续猜测,若是自己猜对了,那就太可怕了,可是这支叛军也并不是齐心的,在对待灾民的问题上,叛军内部矛盾重重,当县尉循提出要用灾民来做先锋,避免赵豹狗急跳墙,给自己造成太大伤亡的时候,很多将领都没有同意。
利用灾民来为自己挡箭,这实在是太羞耻了,他们都是赵国的将领,他们不能遭受这样的羞辱,他们宁愿被箭矢贯穿身体,也不要这样去夺下邯郸城!
循只能在心里骂着这些愚蠢的赵人,却是笑着同意他们,只让灾民来帮着制作攻城器械,让他们攻城的事情,以后再谈。这些煽动了众人的家伙们,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这支所谓的军队根本打不下邯郸,如今的邯郸,只要是杀出了一支精锐,就能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因此,他们要迅速的进行攻城,完成了使命,他们也就可以消失了。
城墙之上,赵布正在盯着城外的局势,他是最先注意到敌人来袭的,在敌人靠近南城门的时候,他正好在这里巡逻,他急忙派人去通知城内的人,又迅速的组织精锐来登城进行防守,他并不觉得远处那些人就能够攻下邯郸城,对方的数量并不多,阵型也乱,他们是怎么敢来攻打邯郸呢?
赵布觉得,他们大概只是先锋,或者,他们就是在引诱自己出击
赵布是经历了不少残酷战争的年轻贵族,还很有可能会是将来的善战的平阳君,当初跟着赵括从伯仁,从武安等残酷战场幸存归来的他,自然不会有着年轻人所惯有的冲动,他在进行了防守的部署之后,便即刻派出斥候,前往打探周围的情况,他实在没有想到,敌人会来的如此迅速,他也不敢确定,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城内,听到赵括的命令,众人都被吓坏了,出城?出城做什么?城外可是叛军啊!赵豹浑身颤抖着,此刻,他竟是后悔没有早点与赵括说实话,他急忙上前,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说道:“请您不要愤怒,上君也没有相信信陵君谋反的事情这件事都是秦人的毒计”
赵括深深的看了赵豹一眼,赵豹大概是误以为赵括要出城从贼,故而表现得非常惊恐,城外的那些叛贼或许不成气候,可若是加上一个马服君来作为统帅,那可就不同了。赵豹慌乱的说着,赵括却没有理会他,请他下了自己的战车,赵豹没有动身,狄上前,直接将他抱了下来,戈挥动了长鞭,战车朝着城门处飞驰而出,赵豹惊恐的跟在后方,大叫着。
穿着紧装的弟子们,以及那些做好了战斗准备的门客们,围绕在战车的身旁,快步跟随。
“马服君是否要去一次许历的府邸?”,戈忽然开口询问道。
赵括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阳光下的笑容,赵括一愣,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空荡荡的街道,他摇着头说道:“不必了。”,戈没有再说什么,他缓缓认真了起来,这位年迈的驭者,目光犀利,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听着城墙上那急促的鼓声,速度愈发的迅速,狄不知何时跳上了战车,高高举起了马服君的大旗。
旗帜在狂风之中迅速的摆动起来,发出阵阵嘶吼,给与了门客们一种巨大的勇气。
楼缓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的叛军,脸色平静,只是带着一抹笑容,无论如何,战争都是不可避免了,没有人可以改变战局,王城内最大的变数,马服君,此刻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王城的士卒,是根本不会跟随马服君出征的,赵王绝对不会再将这些士卒交给马服君。
只因为马服君与信陵君那太过亲密的关系。
等到叛军开始攻城,等到城池上的士卒开始射杀灾民,魏无忌的那些心腹,马服君所在意的那些人,都会死在这邯郸城之下。楼昌披着一件宽大的衣裳,就站在楼缓的身后,这是这些时日里楼昌初次外出,他已经瘦弱的不成人形,加上一些伪装,就是往日最亲密的同僚,也未必能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