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没有到达马服,就在半路上被堵住了。
这条从邯郸赶往马服的道路,已经不再像原先那样的坎坷,按着赵国马车的规格,这条道路又被翻新了一次。翻新这条道路的并不是赵王,而是邯郸的贵者们,为了能够及时向马服君请教,他们动用了自己的家臣,耗费了不少的物资,方才造就了这条可以同时容纳两架马车并肩通过的大道,赵人将其称为“求贤”。
赵国各地的贵者,都常常会通过这条道路来前往马服,面见马服君,或是请教学问,或是想让家中子弟留在赵括的身边,更多的还是沽名钓誉,只是为了与马服君见上一面,好给其他人吹嘘自己与马服君深厚的友谊。无论这些人是以什么样的目的前来,赵括都不会冷落他们。
赵括不厌烦的将自己的仁政思想灌输给他们,他也不奢望自己的一番言语就能唤醒他们心里的良知,就能让他们变成心怀百姓,忧国忧民的贤人不过,能让他们对百姓好一些,也是足够了。这些从马服乡邑离开的贵人们,就仿佛是变了个人,回到自己的封地,自己的家乡之后,居然有人将自己的家产送给自己的乡人,做出一副在马服君那里得到了很多感触般的模样来。
魏无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看着前方的十几架马车,不由得摇起了头,拿出了酒袋,便喝了起来,他认真的看着周围,在马服乡邑之外,出现了一个新的乡邑,准确的来说,这里就是新的学室,赵人将这里称为邯郸学室。一道矮小的院墙将学室包围起来,只留下了两道狭窄的门,门是敞开着的,也没有人在那里守着。
门外停放着不少的马车,驭者们聚集在一起,聊着天。
魏无忌带着自己的门客们,走进了这个崭新的学室内,说是学室,其实跟乡邑也没有什么不同,学室内是一个田字形的道路,在道路两旁坐落着院落,整齐对称,颇有些秦人的建筑风格,魏无忌醉醺醺的走在道路上,迎面便看到了几个年轻人,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
“秦国是不可能实现老师所说的一王天下的,秦国的强大,是因为他们的军功制度,他们若是通过杀戮的办法来大一统,那仇恨就是无法避免的,各国的百姓还是会想办法来抵抗他的统治若是他不杀戮,那军功制度就会瓦解,秦国也就不再强大,甚至可能会直接覆灭”
“老师不是说了嘛?首级不是重要的,军功制重要的是爵位,准确的来说,是爵位提升所带来的好处,各国的耕地集中在贵人的手里,可以将这些耕地分给作战的士卒,以此来稳固军功制,减少杀戮嘛?”
“若是不杀,怎么计算军功,怎么提升爵位呢?”
几个人谈论着,从魏无忌的身边走了过去,魏无忌惊讶的看着那几个弟子,又饮了一口酒水,笑着对左右说道:“若不是国事繁忙,我都想留在这里跟随马服君学习了”,有门客打趣道:“若是您留在这里,怕是会因为在讲课时间醉酒,被马服君骂成朽木,再将您赶出去!”
魏无忌大笑了起来。
再往里走,遇到的奇怪的弟子也就更多了,有的弟子正在书写竹简,有的弟子正在练剑,甚至还有几个弟子正在朝着天空丢果子,然后茫然的看着果子落下来,还在喃喃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魏无忌只能说,马服君的教学方式还真是奇特。弟子们的数量并不少,魏无忌甚至看到韩非,正被一群弟子簇拥着,为他们解答困惑。
“师兄,为什么老师说:法是奸,是不善的?”
“民众结合起来就会互相掩盖过失,这就是所谓的善,使民众疏远分开,互相监督,这就是所谓的奸不让百姓们因为彼此亲善而袒护对方的罪行,允许儿子去告父亲,允许家臣去告自己的主人法是不近人情的,所以老师说:法不善。”,韩非的口吃正在渐渐的变好,阐释起老师的道理来,说的头头是道。
师兄这个奇特的称呼,是赵括无意中的透露的,他总是指着韩非说:都学学你们的大师兄!于是乎,赵括的弟子们便也采用了赵括的这个说法,公认韩非为大师兄,在他之后,争议就比较大了,因为几乎都是同时入门的,故而,赵括的其余弟子们都是互相称为师弟,都不肯承认自己入学要晚与对方。
“那师兄您觉得老师说的对吗?”,有人询问道。
韩非认真的说道:“高明的君主蓄养他的臣下百姓,完全依照法律办事,立足于防备,所以不赦免死囚,不宽有罪犯,赦免死囚,宽宥罪犯,法有情,这就叫做威势散失!”,他顿了顿,又说道:“用法令治国,不过是制定出来,推行下去罢了。法令不偏袒权贵,墨绳不迁就弯曲,法令该制裁的,智者不能逃避,勇者不敢抗争,惩罚罪过不回避大臣,奖赏功劳不漏掉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