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无二门,不设上限,但执法者有上限。
神临的境界……太勉强了。
此般动静,惊醒了熟睡中的雪探花,它漂亮的眼睛转了一转,便专心看着季貍。季貍还在计算,浑不知外间事。
界外太危险了,此时的玉带海,根本没有等闲修士生存的空间。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能来祸水修行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责任感在身上,若有机会,谁都愿意对孟天海出手。彼辈欺世盗名,为祸人间五万四千年,谁不深恨?但事实就是,他们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好做看客,望祸水飞花,天骄入血口。
但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那赤琥珀般的真火世界里,飞出一朵金焰。
金焰盛开生寒星!
玉带海本已经无星光,所有的星光都被孟天海捏在一起。
但此刻,在一眼无尽的黯淡里,诞生了新的星辰。
祝唯我拔身化作流星一束,从真源火界极速贯向那星辉蔷薇。这中间有无数致死的危险,而他惊险地一一掠过。
他缄默不语,他一往无前。
神临修为在此时的祸水,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但他只想一枪截停那朵蔷薇!
没有什么伟大的想法,只是他不可以坐在火界里,仅仅是看着这一切!
金色的火焰燃烧在他的瞳孔,流转在他的枪身,为他披上焰衣。
此刻他金辉灿烂,让已经昏昏沉沉、勉强撑住眼皮的姜望,几乎看到太阳!
在这轮金阳之后,还有秋水一泓挂长空。
剑阁当代真传,宁霜容亦提剑逐至。
剑阁三万年,代代争剑魁。有提剑而死者,未有不敢出剑者。
这一幕令人振奋,在那些寂冷的长夜,人类的勇气总是闪耀星空。
俄而……
天翻巨浪!
洪流成峰,一朝倾倒,当场将他们淹没。
真源火界里的人们看到——
一尊衍道层次的祸怪,形如插翅巨蟒,头上有冠冕般的骨甲,在此时杀进玉带海中来。肉翅一扑,卷浪万顷,蟒尾一砸,立起千峰。
血盆大口一张口,仿佛上抵天,下抵海。那席卷了祝唯我和宁霜容的洪峰,砸向它的巨口,似鱼落渊。
唰!
一似惊电走长空。
有剑光疾掠而过,在这道巨浪入口之前,险之又险地将两人掠走。
插翅巨蟒大嘴一合,白吞万顷水。
司玉安一挥大袖,顺便将真源火界也收起来。
与他对垒的是霍士及,穿着灰袍,脸上带笑:“与我为战,你敢分心?”
一言落而万法生。
空气变得十分沉重,每一分元力都易主,司玉安一时如在泥沼中。
而恐怖的风暴已经形成,千门百类的强大道术,此落彼继,接天连地如天柱,顷刻将他淹没!
连斩几次衍道,司玉安的消耗已经极巨。出手救人,更令他在道则的争斗中失去先机。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接受霍士及倾如天瀑的术法洗礼。
在孟天海这个名字暴露之前,霍士及之名,代表的是血河宗道术集大成者。号称历代血河宗宗主里道术第一,独自创造、革新了一万多门血河宗道术,大大提升了血河宗门人的战斗力——当然这些道术,绝大部分都是他在成为血河真君之前所创造的。真君之后,就只是孟天海为了维系人物形象所做的补充。
正如‘彭崇简’仍以搬山为主,‘官长青’仍以剑术为锋。具体在霍士及这尊衍道化身上,也仍旧是以术入道的战斗姿态。
真君已经“衍道”,以道生术再简单不过。任何一尊衍道,都能够自成道术体系,都有开宗立派的底蕴,有资格创建天下大宗。
一般来说,即便是天阶道术,也只是强大真人的战斗手段,很难在真君层次发挥作用。可霍士及的道术,发源于血河,此时又正倚仗血河,能够轻易触及道则根本,有资格伤及真君。
此时抓住机会,天倾血术,怒击剑礁。
剩下的两位大宗师里,法家大宗师吴病已除了对付彭崇简和恶梵天山脉,还需要压制血河宗至宝赤州鼎。
阮泅则因为漏算了孟天海的命运,斩命失败,尚处于命运长河的反噬中。在与官长青的厮杀里,一时未见优势。
如此四场衍道争锋,竟都胶着!
还有什么能够阻止那染血的星光蔷薇?
孟天海说他对命运长河的研究浅尝辄止,那也只是针对阮泅这等星占大宗师而言。他随手一记插花,几乎将“食物”刻写成三位真人注定的命运,这岂是“浅尝辄止”这四个字可以形容?
姜望、斗昭、重玄遵,哪一个都不会屈服于命运,哪一个都有坚定的自我。若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搏杀生死。若给他们反击的力量,现在刀子都已经扎到了孟天海身上——可惜这些都不能实现。
命运蔷薇贯穿了他们,也轻易锁死了他们的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