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王悲愤莫名,但还是怒吼一声,将自己随身多年的重剑甩了出去。而后跳出藏身地,好似一支离弦的羽箭,在尖锐的啸声里,头也不回地向远处疾窜。
他的重剑呼啸在空中,与他反向,重剑席卷元力所产生的巨大反推力,也加快了他的逃离。这柄他不得已割舍的剑,在空中汇聚元力,混同规则,顷刻间即巨化百丈,从天而降,剑斩庄高羡!
儒门真传,天下大义剑!
大义如山,恰似百丈高峰碾细蚁。
庄高羡才陷在寒冰地狱的爆炸中,便又迎来这一剑,一时脸都是青的。
岂有此理。
打一下就跑,打一下就跑。
堂堂当世真人,一国之主,给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老鼠练手吗?
他迎面一拳,生生将这天下大义剑轰碎,连势带意并本体,一并打成残渣。又反手一剑,剖见本真,将整个爆炸中的寒冰地狱,无比清晰地剖开!
那狂暴的元力,炸开的气浪,瞬间定止而消解。
每一点冰棱每一寸雪,尽被斩碎了。
折射着天光,竟在天穹架起一道虹。
而后噼啪噼啪。
漫天冰棱皆作雨!
天空好像分了许多层。
骤雨倾盆又见虹。
庄高羡无心欣赏这景色,倒是有意含怒出手,追上去将这群惹人恼恨的刺客杀个干净,但仍是按捺了,转身继续往太虚山门去。
以他的智慧,必不可能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摆脱此刻未知的局,事后有的是机会清算!
但这时候,他不由得又抬头看向那道虹,雨中的虹——
有人虹上来。
那是青衫一袭,那是手中提剑的男人。
脚下的飞虹好似时光,时光把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
其人的脚步在虹桥上飞速交错,极快而又极重,每一步都像是要踏破山河,而终于就这样不挽救不回头地杀来了。
这样强烈!
这样坚决!
天地之间仅此一人。
枫林城外的野鬼,背井离乡的儿郎。
向来耳闻未相见,是这样一个姜望!
……
庄高羡当然知道姜望会来杀自己。
从他第一次在黄河之会听到这个名字,知道其人并未过多掩饰的出身,就知道这场对决不可避免。
他也绝不自矜身份,做过很多次尝试,想要扼杀其于未长成时。
甚至于这一次,他也是打算参加完太虚会盟,赶在龙宫宴结束后动手。
但他的确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姜望,要截杀他于赴盟的半道。
这怎么可能想得到?
神临怎么可能战胜洞真?
强如重玄褚良,曾经的东域第一神临,最好的战绩也不过是在真人手底下逃命。
强如凰今默,拥有近乎无解的绝巅神通,还把握了凰唯真的山海典神印,拥有了洞真杀力……也不是天工真人的对手,如今还是钜城的阶下囚。
他一直都知道,他相信某些知情者也是这么判断的——姜望成就洞真之日,就会不顾一切地来杀他。
从姜望离开齐国那天起,这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名誉、权势、未来……这个年轻的天才割舍了所有,赌上一切要与他生死斗。
他虽不能理解那种所谓的刻骨铭心,但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从国家大阵到各种陷阱布局,他甚至不排除倘若姜望洞真时过于强大,他放弃一切去玉京山修行的可能。
至于姜望现在洞真的可能性……
姜望今年才二十三岁。
打破历史记录的李一,也是二十六岁才成就的洞真。
甚至谨慎如他,还专门请人去星月原看过姜望,以求一个相对准确的时间。得到的回答是——姜望暂时还没有洞真的可能。
那还是去年十月的事情。
总不能短短四个月之后,这个“暂时”就被抹去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主动向姜望出手的那一个,与此相对的是,姜望就连在公开场合骂他一声都未有。他知道姜望在忍耐,他相信姜望还需要忍耐!
要说这小子现在就敢来杀他……
怎么可能?
看到那些杀手的时候,他才终于正视这个荒谬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