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陆人族和恶鬼虽然不是什么全新的种族,不足以提供如灵族般的登临伟大的助推,但这也毫无疑问是逼近超脱级的表现!
冷澹如戏命,这时候也是眉头微沉,感受到了压力。
姜望问道:“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疾火毓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或许以为我无所不知,其实我也只生活在这个井底,只了解井底里的故事。后来就连这井底的一切,也不能尽知了。”
她端正地坐着,双手交叠,面具使得她的表情不被看见,而她慢慢地说道:“她亲手轰碎了满天星辰,击穿这个世界,杀绝了此世生灵,但她需要这个世界,所以没有抹掉世界意志。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在无数次规则层面的自救被抹去后,‘我’……从中诞生。”
浮陆世界的确有满天星辰坠落,击穿地面,形成地窟的传说。而这些,竟是某个存在的杰作!
姜望回想起他在这个世界所了解到的一切,思路愈发清晰的同时,也愈发感受悲哀:“世界本源产生了意志,本应该吹响反攻的号角,这份意志就是为此而诞生。作为世界意志的意志,你一定有办法吸纳生存于此世的生灵的力量,无论他们归于谁的创造。
“但这个世界有自我的修行体系,一句‘神无我,有我必有私’,让你断绝了信仰来源,让你没办法最大化利用浮陆人族的力量。
“同时她又给这个世界套上了枷锁,让图腾圣灵成为一个可行却永远不可及的境界,也最大程度上限制了你的力量。”
谁有这样的手段啊?随心所欲的改造一个世界,任性地把握族群生灭,肆意玩弄一个世界的意志!
姜望从来感受到的都是天意不可测,天意高难问。他在妖界被折磨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数次抗争无数次失败。
而在纵横浮陆世界的这个存在面前,所谓浮陆世界的“天意”,竟是如此孱弱可怜。
这当中体现的差距,用天堑都不足以形容。
他还要在这个世界里,参与这么危险的游戏吗?
疾火毓秀低下头来,她仰着太累了:“我已经抗争过太多次,太多年。我曾经降生为恶鬼,掌控了鬼族的力量,席卷浮陆、寻找她的真身,我一度以为我已经接近成功……但她一出手,一切都幻灭。那一场斗争,只成了她壮大浮陆人族的资粮。一切都在他的掌心,所谓世界变迁,波澜壮阔,皆是盆中景色。”
她的声音低落:“我选择降生为浮陆人族,或者是我最后的反抗。但诚如你所知,我抱之而生的创世之书,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被篡改。不是那个可怜的巫祝解读错了,是我到现在才得以改回来。她只是一动念,一弹指,我又虚度数年。”
天若有情天亦老!
世界意志一旦生出“我”来,也就有了“私”,能够感受疲惫和痛楚。
换句话说,连代表世界意志的疾火毓秀,都有如此无力的感受。姜望他们又能如何呢?
他们这群天外来客,都只是血肉之躯,且与这个世界的存在无关,不会被顾惜性命。
“我想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了。”戏命正色道:“敖馗已死,说责任也好,说为保命也好,我们该做的、能做的,都已做到。浮陆与你我无关,是非善恶也未能轻易判断。我们还是先回去,现世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姜望看向白玉瑕和连玉婵:“你们觉得呢?”
白玉瑕挂剑在腰,其声悠然:“我随骥尾,不问前路。东家问我可是不该!”
连玉婵则道:“现在是东家给我开工钱。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您说如何,我便如何。”
姜望怀疑这位象国来的天骄,是在提醒自己发薪。连玉婵目前在白玉京酒楼是并没有工钱的,免薪端菜。
他没有说话,只是眸转赤金,在那些血尸身上掠过。眸光所及,真火燃起,顷刻已成燎原之势。
在场的这些人里,唯独净礼那边他没有问,因为净礼正在做净礼会做的选择。
那么他会怎么选,答桉也就非常明确了。
疾火毓秀说毁灭这些尸体是在削减她的力量,提前引发她的敌意,那便让一切都提前!
烈火熊熊,梵音不歇。
庆王这时候还在他的战车上,好像是因为军队的簇拥,渐有了几分底气,对旁边的庆火元辰道:“所谓灭世之厄,本自天外来,终不能寄望于天外。我们应当回去召集诸部首领,共商此事,而不是在这里陪他们作耍。浮陆人族,要自己主宰命运。”
他的声音高扬起来,对疾火宫这边喊道:“临川先生,如果您不打算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我就带人回部族去了!”
说着便一挥手,要收回疾火宫上空剩下的六页创世之书。
轮椅上的疾火毓秀举起手来,轻轻一竖,便截断了他与创世之书的联系。六张泥版书,一张都不得回。
庆王脸色剧变:“临川先生!她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