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周围坐了一圈将领,火光跳跃着,照着他们的咬牙切齿。
”好了。覃文器出声道:”张临川骂是骂不死的。”
他尤其看着声音最大的那个,声音冷沉:谁许你执行公务的时候饮酒?回去自领杖责!"
被点到的将领倒也不抗辩什么,只恨恨地咬牙道:“兄弟们不甘心呐!"
张临川的逃脱已是事实,这是他们这些还在为此斗争的人,所必须面对的。
覃文器只是稍一沉默,便道:“齐武安侯没有什么信就离开了
,估计是没请动阮真君。明天你们先带人回去,我上须弥山一越,看看能不能说动行念禅师出手。“
须弥山行念禅师,是《未来星宿劫经》的现世最高成就者。在窥视命运一途上,并不会输给阮泗。
但话虽是如此,他心里却是明白,机会渺茫。
一则时间过去越久,晚桑镇与张临川的联系就越微弱。哪怕是行念禅师,现在去追索妖人行踪,难度也远非前几日可比。
二则行念禅师这样的人物,岂会在乎他的感受?也不太会在乎魏国的颜面。便是带再多的功德钱,对方大约也是不屑一顾。除开须弥山的未来,佛家正法,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行念禅师出手。他说是代表魏国拜山,但未必见得到真佛。
可若不去试一试,他怎甘愿?
别看魏国的追组还在继续,还是颇有声势。但张临川已经是逃掉了!1
魏国不会放弃对张临川的追索,但为这样一个毛神层次的邪教教主,能够调动的资源,是相当有限的,不可能以举国之力耗在此事之上。
而有限的资源根本不足够绞杀张临川。
这是一个情论,却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听到覃文器这么说,他磨下的这些将领,也便咬住了钢牙将血泪咽下,渐次起身,自回转去统兵。
驻扎于野外的这座军帐里,很快就只剩下覃文器一人。
唯在此时此刻,他才现出疲容来。
他这样的沙场宿将,并不畏惧万军冲锋,不畏惧敌将有多么勇猛。无非拉开了阵势,硬拼硬杀。
可是对于张临川这样的对手,他真有老鼠拉龟、无从下手之感。
根本找不到人,又谈何对付?
此人无亲无故,无家无友,一手创建的无生教也已是没了,想要顺藤摸瓜,也没有藤可以摸。
即便是这些都存在,想来也不可能影响到张临川。
这段时间无生教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人,多少虔诚信徒哭喊着请神主救厄?张临川连道白烟都没有。
此等灭情绝性者,根本就不会在乎任何人。
覃文器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火盆,生出一种想要一脚瑞翻的暴怒来。即便是他,也只觉浑身力气无处施展,满腔仇恨不可释放。
满腔仇恨他感觉到自己的情怒,已然填塞了胸腔。
嘭嘭!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急,很重。
不好!久经战阵的覃文器,在这个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骤然醒过神来,兵然如潮而起,
但就在下一刻一嘎巴!
他的胸骨直接撕破了血肉,如同一扇门户,向两侧打开。他的胸腔直接开裂,一颗鲜红的心脏跳了出来!
罩文器死死叮着自己的心脏,见着这颗心脏亦是蔓延开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而后如花瓣碎开,正中间跳出一粒修白色的种子。
那种子只是在空中一跳,见光便涨,化出一个面容并不出色的男子来。
”张、临、川?”覃文器看到自己的眼睛都已经裂开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痛苦地响起。
尽管从未亲眼见过此人尽管眼前已经是血蒙蒙的一片,但他非常确定,此刻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无生教祖张临川。
张临川在晚桑镇留下了足足二十七条有所指向的线素来误导追踪,又设计干扰了信澜耶那守,为自己赢得了更多的逃窜时间。
但这些竟然仍只是视子。
张临川根本就藏在晚桑镇,根本就躲在他票文器的心脏里,根本没有外逃一步,难怪整个魏国刑司找疯了都没能找到无生教祖的痕迹!3是何时?票文器痛苦地思索着是第一次进入晚桑镇,嗅到那些血腥气,第一次产生愤怒的时候?是亲手将信澜郡那守吊起来,恨不得一刀一刀刷了他的时候?
他想不起来他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招。
比胸骨撕裂胸瞳、心脏开裂都更要痛苦的是一他封锁晚柔镇,注视着本国百姓的惨状发誉要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参与对张临川的追组不遗余力,可最后是他亲自把张临川送出了魏国!
而此刻…
张临川睁开了眼睛,那眼睛里有极短暂的茫然,仿佛刚睡醒一股。
但看到覃文器的样子,听到了覃文器的声音,他便已拿回了封存的“自我”。
“恶种”已经先一步将覃文器收割,瓦解了覃文器的反抗能力。
他也并没有任何废话,只是抬手一按,便将覃文器按进了地底,按成了一滩混合血肉碎骨的烂泥。
这一次在魏国的活动,他并没有与吴询交手,甚至也没有经历什么激烈的战斗。但过程之凶险,比起燕云山地官那次,不知更危险多少倍!
在整个寄身恶种,封存自我,藏于罩文器体内的过程中,他对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只要一被发现,立刻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一度吴询亲至,一度主持龙虎坛的东方师就在附近卜算,可以说他只要留下了一丁点马脚、露出了一丁点破绽,现在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他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何止是行走在九死一生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