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将恶观拦在剑围之外,持续以真火烧灼,随口道:“让许兄见笑了。不知前辈高人是如何运用此火,我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慢慢摸索。"
“人为神通之本,神通是修者之用。你已经有自己的路,倒是不必在意什么前辈高人。”许希名长得不怎么样,口气却是很大,顺畅地斩灭了身前恶观,忽然笑了笑:“刚才我以为你会掉头离开。"
“为什么这么说?”姜望问。
许希名没有去招惹下一头恶观,而是停下了身形,立在空中,眼睛望着恶观群,一时间有些唏嘘:“我第一次来祸水的时候……大概是十三年前?"
"也是恩师带我来此,也是怀揣热血,要降服祸水,护卫人族边疆。"
"但真正到了这里,真正与恶观接触之后,我感到茫然,感到无措。"
"在外面我是矩地宫真传,是师弟师妹们崇敬的对象。维护秩序,护佑一方。我的名字亮出来,就足以吓退许多恶徒。可是在这里,有太多危险我无法应对,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
“杀一两头神临层次的恶观,不过尔尔。如神之力只是这些恶观里的基础存在
“我绝不愿成为谁的累赘,更不肯在几位当世真君的回护下,蹭个什么镇降祸水的功劳。我心生退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什么。”
"所以我在那个时候离开了。”许希名的表情,有些苦涩“人是很难面对自己的无力的。"
他看着姜望“所以相对于你的三昧真火,我其实更好奇……你怎么还能这么斗志坚定地厮杀?"
姜望随手转过剑光,再圈住一头恶观,也再一次以三昧真火沾染其身。此刻一人独斗两头赤焰熊熊的恶观,依然非常轻松
“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他很平静地回答道:"也许只是因为,我已经很多次地面对过自己的无力。”
许希名的眼神里,有一些同情了:“很痛苦吧?"
姜望只道:"的确有一些事情我无能为力,有一些人我不可战胜,但是怎么办呢?这是我选择的路,我又不能停下。"
他说到这里
抽身回剑,左手只是一握--
两团三昧真火骤然蓬起,被三昧真火覆盖的两头恶观就此烟消云散
真火烧灼这么久,已经“了其三昧”
“如若前方已是穷途呢?”许希名问
姜望圈住下一头恶观,仍是不紧不慢地找机会附上三昧真火,随口道:“就像许兄你先前说的那样,能为一寸,就为一寸之功,能争一尺,就行一尺之勇。不然许兄你怎么会再至祸水?"
相较于那几位衍道境的存在,他们两个对恶观的整体伤害当然是杯水车薪,更别说他们还选择如此“养生”的战斗方式。
但所谓贡献,本该如此,有多大的力,使多大的劲
血河宗内府境层次的修士,都还会进祸水清洁水域呢,他们是一滴水一滴水的清洁。如此效率,对祸水几乎不能够造成影响,可那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一个人一息一滴水,十人呢,千人呢?百年呢?千年呢?
正是百年、千年、万年,无数年来,无数修士前仆后继的付出,才将祸水始终隔绝在此,使之未能侵入人间。
许希名大笑起来,亦是再次扑出,与恶观杀到一处:“姜兄说得是!"
姜望一边灭杀恶观,一边慢条斯理为三味真火补充知见,又很是随意地问道:"对了,向许兄打听个人。”
“谁?”
“我的一个朋友。前些日子去了三刑宫进修,名叫林有邪的便是。不知许兄有没有印象?"
“不曾听说过此人。”
她说不去刑人宫,看来也不在矩地宫,难道是进了规天宫?姜望随念想着,并未影响战斗。规天宫可是一个好去处,由当世法家第一人所执掌,威不可测,
许希名又道:“不过既然是姜兄的朋友。在三刑宫还能让人欺负了去?回头我自会照应。"
姜望迟疑了一下,道:“如此我便先谢过了。但还请许兄不要提我的名字,也不要做得太明显。我这个朋友,外表真言沉闷,本心其实清傲。”
“知晓,知晓!"许希名大声道:“我最懂得照顾人心情!"
他的声音,好像是有些太高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某种规则影响,不自觉地倏然拔高,
许希名自己似无知觉
但姜望敏锐地感知到,此方祸水世界里,声纹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慑服于一种全新的规则。
“呜呜呜呜……
忽然响起了凄厉的哭声不知从何而起,因何而生。
响在耳边,如鸣心底
遍传祸水,掀起狂澜!
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无根世界的确处处危险…
姜望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惊悸,谨慎地没有以声闻仙态去溯源,反是第一时问摆出防御姿态,同时封闭了耳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