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师兄,刚才那人是谁?”
“一个熟人。”易唐道:“怎么?”
“没、没怎么。”郝真挠了挠头:“就是有些好奇。”
正坐在书桌前翻看医案的易唐停下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奇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管不住自己,就很麻烦。”
“师兄教训得是。”郝真低头道。
易唐抬指点了点桌角立着的那一只云暮樽:“拿去吧。”
“啊,师兄,给我?”郝真有些惊讶。
易唐的表情很平淡:“你不是喜欢么?拿去吧。”
“多谢师兄!”
郝真喜笑颜开地把云暮樽捧在怀里,也仔细看着其间游动的五色小鱼。
“但是有个条件。”易唐道:“人家送出这五色鱼,希望能物尽其用。你得尽快把毒素提炼出来,看看怎么破解,能不能入药。”
“好嘞!”
郝真随口答着,抱着云暮樽,爱不释手地往外走。
“对了。”易唐的声音在身后道:“让悬壶郎这阵子多下工夫,景牧相争,天下难保不出乱子。雪国那边是什么情况,也须得尽快探知真相。我们对荒漠的研究到了紧要关头,这时候断不可少了材料……”
他强调道:“雪穗很重要。”
“好嘞!”郝真道。
能被易唐这样对待,他当然也不像姜望所以为的那样,只是个惯会忽悠人的家伙。
仁心馆有医修云游天下的传统,随身只带一只竹杖、一个葫芦,救死扶伤,不收贫者诊金。
而在仁心馆内部,他们还有收集天下情报的责任。包括各种疑难杂症、各种匪夷所思的稀奇事情,以及各大势力的动向……
其中最优秀的那一批。
称为“悬壶郎”。
……
……
天下四大书院各具风采。
勤苦书院以勤苦立学,排名第一。
推崇“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精神,以“读破万卷书”为治学基础。
崔一更就是这种苦学精神的代表。
在别的孩子还光着屁股到处跑的时候,他就每日练剑到一更。
谷先生嘉之,遂以一更为名。
如今在整个勤苦书院,神临以下,便以他为首。
听说有人拜访,他本是不欲见的。学海无涯,道途无尽,浪费时间就是在扼杀生命。但仁心馆易唐的信,他也不好轻慢。
便在自己练剑的地方,见了访客一面。
日期很是寻常,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与已经过去的那些日子没什么不同。
但是在这位陌生访客到来的第一时间,崔一更就听到了自己鞘中的剑鸣。
于是他把目光从面前的碧竹上挪开,看向了这个易唐亲笔引荐、斗笠蓑衣的访客。
他练剑的地方,是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里,只有他一个人。
十年前他就开始转到这个地方来练剑。
每次只对一竹,每次只练一剑。
十年的时间,三千多天将近四千天,几乎对这里的每一根竹子都挥过剑。
但练剑十年。
整片竹林,无一道剑痕。
十年来没有一片竹叶,是因为剑气而落。
这是一片幽静的竹林。
而崔一更的声音,是沉闷且坚实的。
“剑阁?”他问。
话语简略到了极点,显然是一个非常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人。
所以姜望直接摘下了斗笠:“姜望。”
崔一更立在竹林间,仿佛也是一颗竹,与这里的一切都很相契。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外表上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也绝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怪异的地方。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普通,也非常简单。
甚至于他的剑——以竹为鞘,以木为柄的一把剑,也简单利落到了极点,一丝多余的刻痕都没有。
他此刻的表情也很平常,好像根本对姜望这个名字没有什么波澜。
什么黄河之魁、什么大齐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