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心中,也未见得能掀起微澜。
斗昭斩出的天之裂隙,短暂劈开黑潮,展现了蜚兽的形迹,却未能伤及蜚兽分毫,连一道白痕也没能留下。这毕竟是货真价实、拥有神临实力的强大异兽。真要斗起来,比起先前被附体的革蜚,也未见得弱了。
一刀天罚,自是不足。
“怎么弄?”斗昭看向众人,眼睛里全是跃跃欲试。
虽然嘴里是在问着众人的意见,但那姿态,那提刀的架势,分明是要直接杀进黑潮里去。其实问的是——谁跟我来?
姜望忙道:“不妨多斩几刀,看看周边的情况再说。”
斗昭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去,提刀横空一抹!
刹那间斩出足足九道天之裂隙。
就在铺天盖地连穹顶黑雪都淹没了的黑潮中,制造了九道狭长的空白。
于是众人得以清楚看到——
在滚滚黑潮之中,果然非止于蜚。
有一只人面鸟身的九头异兽,九个脑袋正在彼此嘀咕着什么。注意到黑潮被拉开,自己被中央之山的众人发现后,其中一个脑袋还很热情地唱起歌来。
那歌声唱道:“谁将杀我于凤丘?我衔来魂以问凶。昨兮昨兮已成昨。来兮来兮已无我……”
毫无疑问,这是姜望等人赶赴北极天柜山而未寻见的九凤,原来它亦在混沌的阵营中。
混沌坐困凋南渊的这些年,可真是没有闲着!
只是这歌唱得实在古怪,音调古怪,内容也古怪,说的是它将在未来被杀死,而它叼着自己未来的魂魄来找凶手……
左光殊愣愣地看着它,忽然间泪流满面!
姜望大步走了过去,直接以食指点在了左光殊眉心。赤金色的不朽之光晕染通天宫,澄明道心。左光殊方从那种悲痛哀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左光殊的实力天赋都毫无疑问远胜于方鹤翎,但在意志上,却不如一直在众人间唯唯诺诺不表露存在感的方鹤翎那样坚韧。
所以他没有被蜚兽所影响,却一个没注意,受到了九凤的歌声干扰。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个比一个的云淡风轻。
“这唱得比咱这破锣嗓子都要难听!”魁山还有心情批评了一句。
姜望没有问左光殊刚才想到了什么,只是默默挡在他身前,给他悄悄擦去眼泪的空间。
九道天之裂隙,在黑潮中只是一闪而逝。
但显露形迹的,却不止一个九凤。
还有一个形状像兔子的异兽,长着鸟喙、鹰眸、蛇尾。在它的身周,盘旋着密密麻麻的蝈蝈和蝗虫。
应是传说的犰狳(qiu yu)。
此兽自叫其名,狡猾胆小,却是蝗灾的主使者。现世很多地方的农户,都有驱赶犰狳的传统风俗。
黑潮之中的异兽,果然并不止于一头恶蜚!
虽然除此三者之外,并没有看到更多,但这九道裂隙所开拓的视野,相对于茫茫黑潮而言,亦不过是偏狭一隅。
谁知黑潮之中,到底还藏有多少强大异兽?
这简直令人惊惧。
一头神临异兽尚可以战之,两头如何?三头又如何?
便是好战如斗昭,也一时绝了杀进黑潮的心思。
关乎生死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未雨绸缪,而是血淋淋摆在面前的冷酷现实。
必须要面对了!
祝唯我道:“混沌这番宣言一出,还真有揭竿而起,天下景从的架势!”
“烛九阴如果还不出现,中央之山是决计守不住了。”魁山嘿嘿笑道:“你这姜师弟可有想好后路?”
他对着的是祝唯我,质疑的又是姜望。
这山海境里的人,一个个可真别扭。
姜望眨了眨眼睛。
这壮汉好像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有些意见。但看在祝唯我的面子上,他并不打算计较。
只道:“再等等看吧。”
“等什么?”魁山问。
“有两个值得等一等的原因。”姜望笃定地说道:“第一,在外楼层次,击杀被附体的革蜚,我们已经做到了山海境试炼者所能做到的极限。而我相信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是公平的,所以持有九章玉璧的我们。不应该再被为难。”
他说话的时候,平静地目视黑潮,仿佛正对着那不知隐在何处的混沌,仿佛在说,来吧!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绝不故作有力,而是清晰的、自信的:“第二,我们绝不是最不希望中央之山失守的那一方。没道理只有我们在这里奋尽全力。”
被这么多强大异兽围着,世界又崩塌如此,像左光殊方鹤翎他们,很难说没有忧虑。但姜望从容自信的态度,无疑给了他们信心。
“再公平的规则,也要能够维持才有意义啊。”魁山道:“世界都崩塌了……”
祝唯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这壮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