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退再退!
他根本无法抵挡住此时的龙神。
而这尊玉佛之身,还能坚持多久?
三十息?五十息?
观衍心中没有答案,他只知道,要坚持,要再坚持。
绝不能……绝不可以再退了!
“啊!”
他在怒吼声中顿住了脚步,再一次抵住龙神。
玉色的巨佛与金色的神龙,如此相抵于虚空,成为一幅静默的画。
龙神金色的竖瞳注视着他,看着这个面容如此神秀的和尚……
不知为何,想要叹息。
在祂漫长的生命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和尚,这样的人。
即使祂在他的对立面,也觉得惊艳。
若人族人人如此,龙族当年败走沧海,似也不冤!
但是……
这是祂的时代。
“到此为止了。”祂说。
平静得像是尘埃落定后的结语。
到此为止了……吗?
玉佛之身,逐渐泛起裂纹。
观衍嗔目而视,却神采渐失。
他这一生中,很少有如此愤怒、如此扭曲的表情。
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什么局面,他都可以面对,他都可以解决。
但是……
到此为止了吗?
五百三十七年的斗争,只是一场幻影,最终只成就了龙神的大梦方醒吗?那漫长岁月里的苦熬,终究等不来花开?
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清朗明亮的声音,骤然响在虚空。
准确地说,是响在那无限膨胀的玉衡星辰之上。
“吾五岁,有志于修行!”
一点星光,起自无光的玉衡星辰。
那点星光,也照进了观衍的眼眸中。
“年十九,未及冠而冠天下!”
数不尽的星光,如流萤扑出玉衡外。
观衍听得出来,那是谁的声音,感受得到,那是谁的光芒!
“经行万里,因诺拔剑!”
星光相聚,结出轮廓。
“远赴迷界,以立人言!”
星光隐约聚集成型,一似楼宇。
“信者,人言也。丈夫不轻言,吾之道,必以信始!”
这是……
星光圣楼!
是谁于此时于此地,立起星楼来?
今时今日,无有第二人选。
这是姜青羊的星光圣楼!
那个因他一声求援,便放下现世一切,果断前来遥远世界的年轻人。
在这无尽虚空,在这玉衡星辰之外,巍然起高楼!
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已有无尽光辉。
那光辉是璀璨的,是坚决的,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锤炼出来的。
当初那个诸多迷惘的年轻人,那个背负沉重、步履艰难的年轻人,如今竟然也在这无尽宇宙,传述他的道了!
虚空之中,有一道天阶,遵循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跨越时空而来。
灿金色的天阶之下,是一个青衫按剑的年轻身影,大步踏行。
自古以来立星楼者,都是遥在现世,先于遥远星穹锚定一个星点,不断传输力量,累聚星光,再逐渐立起星楼来。
当然也不乏一朝圆满,直接遥相感应,顷刻立起星楼者。
但未曾听说过有谁,在立起星光圣楼之时,本尊竟然近前!
简直是面对面,自己在星穹亲手搭建星楼!
根本也无须什么锚定了,人就在星楼前,岂有迷途之虞?
尤其令龙神眼睛抽搐的是,构筑这天阶的神力,来源于祂自己!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于燕枭所“借用”的神力。
那无用的贱种,竟然投敌!
此时的燕枭,正飞在其人身前,动作不知有多矫健。
观衍惊喜,龙神惊怒。
但对姜望来说……
在世界本源海被龙神抽空一半的时候,整个森海源界,霎时间千疮百孔。
玉衡星辰和森海源界之间的联系,从未如此清晰地显现人前。
他在龙神的“起源神庙”里,看到了一些信息,了解了一些真相。但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地方,恰好看到了世界缝隙破开的瞬间。
观衍分灵迅速弥补世界的行为,使得森海源界未有生灵灭绝。
姜望也因此保留性命,在森海源界里,安全地“看到了”宇宙。
这不是在现世仰望星穹的那种看,而是在一个世界洞开的缺口里,仰望宇宙的真相。
而有燕枭在侧,燕枭恰恰能够感应遥远虚空的龙神,清楚玉衡星辰现在被困缚的位置。
姜望当初在七星楼秘境夺得首魁,通过天枢世界后所获得的秘境奖赏,又恰好是以北斗七星为信标,建立四圣楼的方法。
是为无上妙法“七星圣楼”。
北斗七星者,曰天枢,曰天璇,曰天玑,曰天权,曰玉衡,曰开阳,曰瑶光。
这一切水到渠成。
于是他在森海立楼。
这座星楼虽然只是雏形,但是它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在改变什么。
七星圣楼本就是勾连七星的无上秘法。
一般来说,即使是有以七星为信标的星楼妙法,立起的星楼也只是说在某一颗宇宙星辰影响的星穹范围内。
但玉衡星辰此时被龙神捕获,困缚在这片虚空中,姜望又恰好踏着神阶来此。
这座星光圣楼,是直接在玉衡星辰之上!
其性质可比森海源界之于玉衡星辰,一旦落成,本身即有勾连。
如果说玉衡星辰之前还在龙神和观衍之间挣扎取舍,现在便是毫不犹豫地倒向了观衍一边。
无论是姜望,还是他立起的星光圣楼,在龙神与观衍的战斗中都无足轻重。
但是在双方对玉衡星辰的争夺上,却落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块砝码!
那张试图托举玉衡星辰的龙神宝座,几乎是立即就被玉衡星辰排斥开。
而观衍已经离座的那张玉衡神座,却是光华大放!
玉衡神座流转玉色佛光,连带着整个玉衡星辰,都已经浸润玉光。
得到玉衡星辰支持的观衍,玉佛之身上的裂纹,都开始弥合。
无穷伟力倾于其身,他甚至直接一把,将龙神数万丈的身躯掼倒!
轰隆隆!
龙首重重砸在虚空里,砸出虚空裂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