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说罢,又皱了一下眉:“不过,姜老弟,咱们之间,是否有些误会?”
他明明是躲在一旁,等包嵩试了一下姜望的成色后,才走到台前。
可话却说得非常漂亮,很显大气。而之后的那个问题,则更见险恶。
“误会二字,就说得太远了。”姜望手按长剑,面无表情道:“道途艰难,修者知苦。阁下声名远扬,姜望只是见猎心喜。请君试剑,亦为求道之心。”
“唉,人在家中坐,麻烦天上来。”
季少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竹碧琼的死,我也很不好受。要知道在叛宗之前,她也与我很是亲近,是个惹人怜爱的师妹。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然守在天涯台,就不能不能守住规则。无规矩,何以成方圆?”
姜望不提这件事,他却非要提。
姜望想把事情定性在年轻天才之间的挑战,只强调求道问剑,以此撇开双方的身份,来个中宫相对,以将对帅。
他却一定要把事情说透,把恩怨摆到明面上来。
倒不是说他怕了姜望。他之前敢眼睁睁看着竹碧琼死,就不存在对姜望有什么忌惮。
他五府圆满,身怀两门强大神通,也自是天骄人物,远胜包嵩之流。年轻一辈,能有几个人值得他忌惮?
他只是一定不使姜望如意,姜望想要做什么,他就阻止什么。
他只是故意戳姜望的伤疤,令其痛苦,令其愤怒。
既然此子狂妄如此,胆敢打上门来,只身问剑。那他要么就避而不战,要么就接下来,赢得漂亮!刚成为海勋榜副榜第一的姜望,正好成为他的踏脚石,增幅他的名望。
先让包嵩出来摸底,再用言语来激怒姜望,都是出于这同一个理由。
甚至于他还在措辞中,隐隐暗示竹碧琼与他有某种关系。就是以为姜望与竹碧琼相爱,故意伤口撒盐。
但姜望的目光很平静。
他不是不愤怒,而是将愤怒按在心湖之底,将杀意藏于剑鞘之中。
他对季少卿的愤怒,早已燃烧至极点。然而目光平静。
“我想我有必要纠正季师兄一件事,竹碧琼并未叛宗。而且我已在迷界完成洗罪,她现在更是无罪之身。你可以不尊重你曾经的师妹,但贵宗危真君亲口所说的话,岂容你如此践踏?”
“是我失言了。”季少卿果断承认错误,然而话锋一转,故意苦笑着说道:“如此说来,竹师妹真是无辜。也难怪姜老弟这般恨我,不惜门前叫阵。也罢,姜老弟想要给我一个教训,出口恶气,自是情理之中。这份约战,我季少卿接了。”
他的这个苦笑,实在是嘲讽之极,也猖狂之极。
让一旁听到的重玄胜,眼睛都眯到几乎看不见了。
全身重甲看不到面容的十四,手中重剑也一时陷地半寸。
若非场合不对,要尊重姜望自己的意愿,许象乾更是早就已经骂上……
唯独姜望本人,依然平静。
他只道:“季师兄天纵之资,实力超卓,姜望实在没有留手的把握。还请契定生死,此番约战,只为求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当效仿先贤,与君生死无怨!”
场外顿时哗然。
很多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姜望只是忍不住心中之气,要与季少卿一战,为已经死去的竹碧琼,讨还一个公道。
但也只是一战而已。到底谁叫谁灰头土脸,谁最终颜面扫地,终究还是押注季少卿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