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你当初为什么当神的使者呢，为什么要建立镇子呢。”
尼特这样问。
米吉娜还没有回答，尼特却似乎早已经知道了答桉，他微笑着说道。
“妈妈你一定也是想要让镇子里的人好好生活，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你当初救助了镇子里的灰翼人，然后就一点点感受到了责任，就好像我一样。”
“妈妈！”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感觉自己长大了。”
“觉得自己像个大人了。”
尼特笑着从斗篷内侧过头，对着母亲说。
“妈妈！”
“我也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地方，虽然不是一个镇子。”
“但是，那里也有很多很好的人，大家都想要简单和认真地活着。”
“不用多么复杂，也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和目标，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活着。”
尼特兴高采烈地说着，还准备带着母亲去看看自己拥有的那个地方，给她介绍一下自己新认识的人，离开家乡以后结识的朋友。
整理好房间，到楼下推开门。
他打开院子的铁门重新锁上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了远处传来了剧烈的超凡波动，似乎有着什么人在释放着强大的神术。
尼特条件反射地扭过头，还没弄清楚状况，却看到了那光芒传来的方向如此熟悉。
“夜色旅馆？”
尼特愣住了。
随后，他骤然间冲向了天空，不顾吸引其他人的目光朝着那里赶过去。
但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夜色旅馆早已经化为了一片平地。
他的意识可以感应到，地狱之门组织的人们在炽烈的白光之中没有了生机。
房间里一具具如同焦炭一般的尸骸展现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大厅里、街道上、角落里到处都是逃跑后被追上，然后被天空使施以审判的地狱信徒。
尼特从天空落下，勐地撞开天上的结界，砰地一下砸在了街道上。
他站起身来。
呈现在他的面前，是一辆装满了各种日用品的拖车，而拖车旁边是三具烧得焦黑的尸体。
一大二小，身形高大的那个紧紧地将两个小的守护在身后，脸上的轮廓流露着诧异。
仿佛。
他们直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茫然地来到这个世界，茫然地追寻着想要的生活，又在茫然之中死去。
不知因何而生，也不知因何而死。
而这个时候，八翼天空使的声音传来了。
“堕落之徒，你终于出现了。”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尼特似乎整个人都傻了，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他呆呆地站在街道的正中央。
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就好像无法面对现实，也不愿意承认现实。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只有几步的距离，他走得格外的艰难。
他伸出手，手触碰在那被“净化”过后的躯壳上。
然后，躯壳便化为一团团黑灰和焦炭垮塌。
就好像那些重新在尼特心里垒砌起来的东西，也随之一同崩塌陷落。
他背对着八翼天空使，对着他说。
“他们大多数人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天空使说：“所以，他们体内的邪恶气息被净化了，永远不再受到邪神的奴役。”
“他们自由了。”
世界沉默了一会，然后便爆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
恐怖的爆炸和光芒从夜色旅馆激射而出，黑白分明的两座精神力场域撞击在了一起，将街道整个的撕裂了开来。
天上地下，无数个影子不断地从场域之中涌出，碰撞在了一起。
就好像两个超凡军团正在捉对厮杀一样。
而两座场域的中心，两位使徒级别的存在不断地朝着另一个轰击，一个狂乱无章，但是力量充沛。
一个沉稳有度，看上去不紧不慢。
尼特狂怒的大吼从黑色场域之中传来，他就好像一辆列车撞在了对方的身上一样，将那白色的场域不断轰击向另一头。
“疯子！”
“你凭什么杀了他们，你有什么资格杀掉别人，你有什么资格剥夺他们的生命。”
“自由？”
“你这个恶心的家伙，说的什么冠冕堂皇的鬼话！”
八翼天空使身上飘落一根又一根羽毛，落入一个个天空使或者翼人权能者的身上，就看到他们也随之变成了一个三阶的上位天空使。
然后，加入了战团。
八翼天空使召唤出自己的天使之杖，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尼特。
“因为他们注定会成为邪神的棋子，我必须除掉他们。”
“我也会净化掉你，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堕落之徒。”
尼特的场域撞击在对方的场域上，两人不断地往着高处打去。
战斗刚开始爆发，就很快呈现出了焦灼和白热化的程度。
因为尼特几乎是不惜代价地要将对方杀死，八翼天空使接下来也不得不全力迎击。
两人从城市的这头，打到了城市的那头。
从地面上，打到了云海之上。
始终没有分出胜负。
尼特杀红了眼，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要将面前这个难以理喻的疯子杀死的想法，但是他怎么努力，对方都始终死死地挡住了他。
他无法杀死对方报仇，似乎只能够看着对方夺走了自己拥有的一切，然后扬长而去。
这个时候，一张侧脸出现在了尼特的斗篷兜帽里。
“尼特，你还觉得可以忘记仇恨吗？”
“你还觉得强大不重要吗？”
“我说过，你如果不能够解决掉你的敌人的话，如果你不够强大的话，总有一天他们还会来夺走你的一切的。”
尼特后悔极了。
他后悔自己不够强大，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在旅馆里守护着大家。
他大声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妈妈？”
米吉娜说：“神赐予你她的神器，它会借给你力量，你不是知道如何使用它吗。”
“哪怕不能完全打开，只要用一丝丝，你就可以杀掉面前这个家伙了。”
尼特这才想起来了，那个一直封印在他体内的瓶子。
“我要杀死这个家伙，这个疯子。”
“这个肆意妄为杀人的疯子。”
他瓶子闪烁起了光芒，尼特用尽全部力气想要打开瓶子的塞子，但是他哪怕用尽了所有力量，也只是让其挪动了一丝。
原罪之瓶的力量扩散开来，一缕光芒从瓶子里钻了出来，投向了人世间。
哪怕只是一缕，这件太古神器也展现出了其恐怖强大的力量。
恐怖灰暗彩光瞬间弥漫在了天际，横扫一切。
光芒里，尼特和八翼天空使的场域同时融化，只剩下原罪的力量。
“这是什么？”
八翼天空使瞬间感觉到不妙，但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走了。
他刚刚转过身去，就被那原罪之光锁定，然后侵蚀入体内。
他的天使羽翼从原本的圣洁之白，瞬间化为了灰岩一般的颜色，他僵硬地扭过头来，看向了同样站在那原罪之光中的尼特。
没有了场域的遮挡，他看得更仔细了。
他看到了尼特的容貌。
甚至，他还看到了尼特斗篷兜帽下的那张脸。
八翼天空使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立刻认出了她。
“米吉娜，竟然是你。”
米吉娜大笑着说道：“那一天，你们将我推下黑暗之渊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会有这一天？”
“堕入地狱吧，虚伪的家伙。”
米吉娜话音刚落，就看到八翼天空使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活力和生机，一个影子从其体内被束缚着抽出，拖向了地狱之王的国度。
其身体从天空之中坠落，摔在地上化为四分五裂。
尼特将那个天空使变成幽魂送进了地狱，而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瓶子好像又变得满了一些，更强大了一些。
而那种强大，也蔓延到了尼特的身上。
尼特此刻只感觉到畅快。
原来，复仇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死了。”
“他会在黑暗之中，那永无止境的冰冷和荒芜之野上流浪，直到永远。”
八翼天空使死去了，而周围的其他天空使也没有被尼特放过。
他一个又一个追上了他们，将那些“罪魁祸首”全部都杀死，一个接着一个，将他们放逐到了地狱之中。
这一夜，整个城市都在尼特的力量下瑟瑟发抖。
城市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人们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而尼特很快就回到了夜色旅馆所在的地方。
他站在那片废墟上，到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但是却什么也找不到。
这一刻，他刚刚心中复仇的爽快，一瞬间又化为了空虚的茫然。
他杀死了敌人，似乎得到了什么，似乎又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跪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膛，他好像有着强烈的痛苦想要诉说，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
“就这样吗？”
“妈妈！”
“我报了仇了，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很痛苦？”
他绝望地抬起头，他再怎么做，也拿不回曾经的一切了。
充斥胸膛的愉悦只是短暂的，但是痛苦却似乎是永恒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完成真正的复仇。”
尼特的母亲再度开口说话了，轻声地在他耳边呢语。
“天空使夺走了你的一切，那个家伙，不过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员。”
“尼特。”
“那些派他到这里来的人，让他施行所谓净化的人。”
“他们都应该付出代价。”
“你不惩罚他们，不让他们付出代价，怎么能够叫做复仇呢，你怎么能够觉得心安呢？”
尼特看向了母亲：“天空使，都是这样的家伙吗？”
米吉娜点头：“没错，他们就是这样的家伙。”
“他们毁灭了我们的家族，撕掉了我的翅膀，夺走了我的力量之源，让我遭受非人的折磨。”
“他们让你没有了父亲，没有了一切，只能流落到这个地方。”
“如果没有他们，你就能够快快乐乐地活在家族之中了。”
“我不会来到这里，我们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你不会经历这些痛苦，也不会失去这么多的东西。”
尼特听着米吉娜诉说的话，陷入了想象。
想象着自己在那个美好的大家庭里长大，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母亲也没有那些可怕的执着，自己将拥有一个完美的童年。
尼特无比渴望那样的生活，渴望无忧无虑地活着。
米吉娜的话打断了尼特的幻想。
“但是，尼特！”
“你怎么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尼特问：“为什么？”
米吉娜：“因为你不够强，因为你的敌人们在看着你。”
“因为我也不够强大，所有我失去了所有。”
“只有成为神，只有毁掉那些家伙，你才能够建立起你想要的家园和国度。”
“那个时候，你喜欢和熟悉的所有人都能够活在你的国度之中，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米吉娜贴着尼特的脸，一同看向了远方。
此刻他们的视线交叠在一起，好像看到了同样的一番美景。
“尼特。”
“请成为神明吧！”
一个又一个幽魂出来了，那是镇子里的人，所有人都环绕在他们的身边，发出渴望的声音。
而尼特他看着旅馆的废墟，看着远处撕裂开的街道。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蛇人地狱祭司和翼人青年兄妹，看到地狱之门组织里的所有人。
他们都对着尼特发出渴望的声音，告诉他。
“请成为神明吧！”
“建立一个我们的美好家园，任何人都不能毁掉的国度。”
“我们大家，所有人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尼特也露出了憧憬的目光，而这个时候米吉娜趁热打铁地说。
“去找到那些夺走你一切的天空使，然后夺走他们的一切。”
“献祭掉他们。”
“用他们的力量成为神话，成为地狱之王的从者。”
“尼特！”
“去摧毁那些高高在上的虚伪天空使，让地狱的信仰遍布这个世界。”
尼特握紧了拳头，他低声地吼道。
“既然他们毁掉了我的一切，那么我毁掉他们的一切。”
“我也没有错吧！”
米吉娜温柔地笑了起来，她从黑暗里伸出两只手抱住了尼特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黑暗之中，尼特似乎重新找到了目标。
他站起身来，朝着遥远的东方，翼人的寂静、佳音、神谕三大王国的方向飞去。
他的目标，是三大王国的中央的光明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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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一样的世界里，米吉娜用她那双魔眼看着高处。
她的目光穿透虚空，似乎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
米吉娜问。
“这样的话，我就能够成为嫉妒的魔王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应，但是米吉娜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感。
至少。
相比于这个，她只要一想到能够摧毁那座光明天国。
能够将那高高在上的座天使拉下云端，能够毁掉她曾经渴望羡慕，却得不到的一切。
她就兴奋得要死。
要超过前者十倍，超过它一百倍。
而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渴望。
米吉娜的魔眼之中倒映出了一个影子。
恍忽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她还是四翼天空使的时候，她站在光明神殿的外面，偷偷看着神殿内的那座神像。
她呢喃着。
“天使之王——杜玛！”
“生而神圣的存在。”
“世界上，怎么能够有这样的存在呢？”
她的身体战栗着，流露出无限的憧憬。
那个完美得好像没有任何瑕疵的神，翼人的天使之王。
如此美好，如此神圣，如此令人向往。
甚至令人向往到绝望。
因为那美好之物，是如此地不可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