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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尼特不得不离开熟悉的一切一个人生活一样,现在他又不得不突然因为自己的行为背负起一些责任。
哪怕。
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但是当真正去做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还做得不错。
地狱之门组织在他的手上日渐壮大,暗地里的信徒一日多过一日,不断有着来自图格兹曼王国其他城市,甚至于其他国家的地狱信徒首领前来这里觐见他,接受着他的教诲和指引。
不论是善者还是恶者,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只能卑微地匍匐在他的面前,对尼特的训示表示遵从。
不论他的想法是否幼稚天真,不论他想要做些什么。
因为他代表着神明。
夜色旅馆之中。
尼特拿着羽毛笔正在撰写着地狱的圣典,他准备将自己在地狱里的所见所闻都写出来。
例如那些在黑暗荒芜之地流浪的罪人,还有那些在死者之城受到庇护的信徒,那些由神向他展示的一切。
毕竟。
他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进入地狱,还能活着归来的存在了。
尼特在写的时候,身旁一群人过来围观着尼特所描绘的那个世界。
“这就是神的国度吗?”
“我们死的时候,一定能够进入死者之城里面吧!”
“我们可是跟随着尼特大人的信徒,一定可以在神的脚下祈祷。”
大人和孩子,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有人双手合握,开始祈祷,似乎在幻想着自己进入神的国度,在那死者之城中享受着死后世界的荣华。
尼特放下了笔,看向了一旁撑在桌子旁同样激动观看着的蛇人。
他问对方。
“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光明正大地,让更多的人都去信仰地狱之王呢,而是要这样小心翼翼的。”
蛇人告诉尼特:“因为我们这是在和其他神抢夺信徒,这里是光明和天使的国度。”
尼特已经能够理解,但是觉得不喜欢。
他说:“相比于地狱之王,翼人的神是多么地吝啬。”
蛇人做祈祷状:“是啊,地狱之王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康慨的神明了!”
今天的祈祷仪式快要开始了。
在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隐蔽宽阔的地下神殿之中,这里汇聚着上千的信徒,所有人都穿着整齐的黑色长袍。
最高处的祭台和神像之下,站着神明的使徒。
尼特看向了一个又一个被宣告不治或者身体即将衰亡的信徒,凝视着他们自己艰难地走上来,或者被抬上来。
尼特将手放在他们的头上,看着他们眼中的渴望和希冀,然后认真地回应他们。
“我祝福你们,我愿你们不再痛苦,不再受病痛的折磨。”
“我祝福你们,在神的国度享受着永远的安宁。”
信徒在尼特的祝福下,一个接着一个带着光芒升向高空。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正在升向那梦幻之中的国度。
然后,他又严肃地说道。
“带上来!”
接下来,一些人又被带了上来,他们带着枷锁,其中几人还是权能者。
这些人是尼特认定为有罪之人,其中几个权能者还是他亲手抓的,他亲眼看到这几个家伙杀人进行实验,获得力量。
尼特将手按在他们的头上,对着瑟瑟发抖的他们说道。
“请你们堕入地狱,我诅咒你们永世流浪在黑暗的荒芜之野上。”
原罪的光逸散,将他们的灵从体内拖了出来。
而他们脚下,一团黑暗正在蠕动着。
他们往下坠落而下。
信徒们目光恐惧地看着这一幕,在他们看来,对方正在堕入那永暗的荒芜之野。
这一天,尼特终于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他安排好了地狱之门的事务之后,便回到了自己那个破败敝旧的房子,他依旧住在这里始终没有更换。
他是个念旧且不喜欢改变的人。
在这里他启动了仪式,再一次来到了地狱之中。
漫长的阶梯和神座之下,他虔诚且驯从地低下头,向着他的神行礼。
他没有抬头去看,但是却知道神明就在那里。
“神,我祈求和希望您能复活我的母亲。”
神看着尼特,大声地赞赏着他。
“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我的使徒尼特。”
神只是一挥手就看到尼特的身体里飘出了一个影子,那个透明的幽魂在天空之中飞舞着,一点点来到了地狱之王的面前。
“拿去吧,这就是我给你的奖赏。”
“桀桀桀桀桀桀!”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地狱之王突然大笑了起来。
地狱之王巨大的手掌从袖子里伸出,拿出了两颗宝石一样的东西。
那宝石从虚幻的指尖落下,点亮了幽魂的眸子。
立刻看到尼特母亲米吉娜的眼珠子从无神一点点变为有神,带着强烈充沛的情感。
米吉娜的身体之外涌出了精神力场域,不断地开始蔓延。
她闭上了眼睛,却从眼角开始衍生出一条条黑线不断蔓延,最终凝结出了她的躯壳,并且凝结出了翅膀。
是四对翅膀。
尼特抬着头,看着母亲重新复生,身体蜷缩在一只只巨大的羽翼之中。
他的母亲活过来了。
尼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对着她喊道。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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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吉娜睡着了,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但是哪怕她睡着了,也始终记着那些画面,怎么也不肯忘记。
那些画面一遍遍地回荡在她脑海之中,加深着她的记忆,重复着她的爱恨。
“该死!”
“他们都该死!”
“我没有错,我根本没有错。”
她只要想起那些画面,就会说出这些话,以尖锐到不可能控制的声音。
“尼特……尼特……”
“我的尼特。”
“你是我的希望,我的骄傲,你一定要做成我没做成的事情。”
“尼特,我的儿子。”
“你一定要让那些毁掉和嘲笑我的家伙,让那些高傲且虚伪的家伙,一个接着一个从天国堕入地狱。”
她在黑暗之中嘶吼,就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抓住那支撑着她继续下去的东西。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活着总是需要些什么支撑的。
有的是梦想,是爱,是不舍,是对未来的一丝丝期待等等。
在茫然之中,奢望着什么地活着。
而对于有的人来说。
是仇恨。
画面中。
米吉娜看到自己居住在光明圣山之上,这座圣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地漂浮到了天空之中去了,悬空在云海之中。
高高在上,它早已经成为真的天国。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二阶的天空使,来往于天国和人间,犹如天国的信使。
而她每一次接下任务经过神殿前,都会羡慕地看向那神殿之内的八翼天空使们。
这个时候,她都会幻想如果自己也能够成为八翼天空使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成为八翼以后该怎么称呼。
是叫能天使呢?
还是权天使?
期待过后,她又自卑和失望地低落下头。
“没那么简单吧,我的天赋很难突破四阶的了,三阶都很难。”
“真羡慕他们,天赋这么好!”
“他们都是神的宠儿!”
这个时候,有人经过。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眼神里的渴望:“米吉娜,你也想要站在那神像之下吗?”
而米吉娜听完之后连忙挥手,表示说道:“没有,我怎么会期待这种事情呢?”
那位天空使说:“没关系的,想一想又怎么样呢?”
米吉娜似乎生气了:“真的没有。”
她装作生气地走开,不过等到对方走过之后,她又悄悄地回到了原地。
她的目光再度看向那神殿之内,望着那些强大神圣的影子。
甚至,穿过那些圣洁伟岸的身影的时候她还会看向了那神殿之中的神像,久久不能挪开。
如此美丽。
如此强大。
又如此神圣。
好像将她渴望和羡慕的所有一切,都集于一身。
那是天使之王杜玛,他们世世代代信仰和供奉的神灵。
画面一转。
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为六翼天空使,而且是三阶巅峰的六翼。
只是,她此刻却跪在了神灵不在的神殿之中,而代表着神明的九翼座天使正在严厉地看着自己,大量的天空使环绕在周围对着她指指点点。
座天使洛米尔呵斥着她:“米吉娜,你犯下了禁忌之罪。”
洁白的裙摆拖在地上,米吉娜大声说道:“我做错了什么?”
座天使说:“你以禁忌的方式去获得你不应该有的东西和力量,想要成为使徒位阶。”
“更重要的是,你还杀掉了另外一名天空使。”
米吉娜:“我不是想要成为使徒,我想要变得更强大只不过是想要更靠近神明,你们难道就不想吗?”
“而那个家伙,她用卑鄙的手段拿走了我的东西,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位置。”
“我只是追寻着神明,然后进行着正义的复仇。”
她肯定地说:“人都会这么做。”
洛米尔:“不,那是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位座天使的目光如炬,似乎彻底看穿了米吉娜的内心。
“因为你注定就无法成为光明的天使,成为光辉的使徒,你的内心没有光明。”
代表着神明的座天使接着说道。
“你不是追寻着神明,你只是追寻着自己的欲望。”
“你也没有什么正义,你只是嫉妒别人而已。”
米吉娜好像被拆穿了什么一样,她气急败坏地呐喊。
“我才没有。”
“你全部都在污蔑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虔诚的,我是一个圣洁的天使。”
米吉娜听到了众天空使的窃窃私语,她恼羞成怒地扭头看着所有人,大声地表明着自己没有。
然而,似乎根本没有相信她。
她看到的只有一双双厌恶且疏离的冰冷目光。
她沉默了。
因为她内心深处明白,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哪怕她怎么也不肯承认。
她明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使徒,但是还是私底下选择了禁忌的方法,因为她是如此地渴望,渴望到发疯,哪怕她在人前从来不说。
她也明明知道,哪怕杀掉那个所谓的强力“竞争者”也不可能成为神座下的天使,她依旧还是杀掉了对方。
对方至死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相信自己会杀掉她。
而她无法忘记。
杀死那个家伙的一瞬间,那种涌入胸膛的愉悦。
令人沉醉,令人无法自拔。
最后,她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的九翼座天使。
“你不过是仗着比我强大,所以才能高高在上的审判我罢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不过是一群虚伪的家伙。”
“有光明,自然就有阴影。”
“我就不相信你们的内心那么干净……”
座天使洛米尔挥手,强烈的光芒从他的身后散发了出来。
神圣的光辉照射在大殿里,让人的影子不断缩小,似乎让这些暗影无处躲藏。
最后整个神殿都化为一片炽白,没有了任何阴影。
他说。
“真正的光明之下,一切暗影都无处躲藏。”
光芒对于别人来说犹如暖阳,但是对于米吉娜来说,却如同火焰和风暴。
“米吉娜!”
“神赐福于你的一切,我都将以神的名义收回。”
米吉娜的三对翅膀在那光芒下一对接着一对瓦解,直到只剩下原来的一对,而她被赋予的天空使的力量也被剥夺和收回。
米吉娜在炽烈的白光之中痛苦地哀嚎,她这个时候悲痛的不是她要死了,她的内心在想。
“我倾尽一切得到的东西,都被夺走了。”
这个时候。
米吉娜忍着剧痛,忍着浑身的灼烧。
她在光芒之中站了起来,死死的看着洛米尔,抬起手臂指着他说道。
“我没有沉沦欲望,我是向往光明的天使。”
“你们这些家伙,剥夺了我接近光明和天国的权利。”
“是你们,将我踢下了黑暗的地狱。”
这个时候,米吉娜身体爆发出一股强大到极点的力量,那力量超越了使徒,甚至远远超越那些转生过几十次几百次的使徒。
恐怖的幽暗黑光冲天而起,席卷了光明的殿堂。
“什么?”
“这是什么力量?”
“有强大的存在降临了,是谁?”
一瞬间,多个八翼天空使出手,对准着米吉娜。
洛米尔甚至露出了第九只白色羽翼,展现出了自己转生者的实力,手中汇聚出了光明的圣剑斩向了米吉娜。
但是所有他们的力量被那幽暗之光挡下,无法伤害到米吉娜半分。
这个时候。
整个圣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似乎谁的意志要苏醒了过来。
米吉娜立刻冲出了神殿,朝着外面逃去,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
一把可怕的镰刀撕开了光明圣山的结界,打开了一个缺口。
眼看着米吉娜就要逃出生天。
“嗡嗡~”
超越数千米的天使之杖从天空落下,穿透层层云雾击穿了那死亡之镰,砸在了米吉娜的身上。
“轰隆!”
米吉娜化为一道流光穿梭向天尽头,不知去向和死活。
座天使洛米尔带着一众天空使穿过重重殿堂来到了光明圣山的边缘,在光界之内望着远方。
“地狱之王——纳普洛赛斯!”
在幽魂米吉娜的体内。
这些画面一遍又一遍,不断地重复着,也让她的执着和憎恨不断地重复轮回着。
她无法舍弃,也无法摆脱。
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尼特……尼特……尼特……”
她不断地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在黑暗之中徘回着。
然而这个时候,那“地狱”的上空垂落了下了一道光,一道彩色虚幻的光芒,照在了米吉娜的身上。
她抬起头,在天空看到了另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是一双透露着欲望和执着的眼睛。
而那眼睛里流露的东西,和自己某些时候是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