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义愤填膺的同胞,卫兵们的脸上都露出犹豫的表情。
他们也是威兰特人。
不止如此,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和那康德一样,也都是从一线退下来的老兵。
而康德在广播中问出的那些问题,也都是他们在心里揣了好多年的疑问。
与其说他们提不起面对人群的勇气,倒不如说他们心中更煎熬着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同胞们的对立面,而不是和他们站在一起。
看着步步紧逼的人群,威洛比百口莫辩,心中更是愈发的惶恐。
他毫不怀疑。
若是自己被这群家伙逮到,肯定得被他们撕成碎片!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五辆运兵卡在一辆装甲车的开道护送下杀到了人群的边缘。
他们是赶来增援的城防军第二百人队。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广播站竟然这么能守,一支百人队的兵力啃了十几分钟,愣是没把那栋大楼给啃下来。
迫于来自总务部的压力,城防军长官又调遣了一支百人队过来,并且准许他们在必要时用炸药对大楼进行爆破。
被堵在人群外面的装甲车上探出了一只脑袋,握着喇叭朝人群喊道。
前面看热闹的人让一下!你们把路给堵住了!
蹲在装甲车里的百夫长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这不喊不要紧,话刚一喊出口,围在周围的人群瞬间沸腾了,挤在装甲车前更加不让道了。
看着胡乱扔来的垃圾和酒瓶,那百夫长赶忙盖上了装甲车炮塔的顶盖,缩回了载具里面。
“停火!
“放人!
震耳欲聋的吼声透过了车体,震的钢板隐隐发颤。
看着观察窗外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装甲车里的载具成员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彼此交换着惊讶的眼神。
“妈的…
“这帮家伙疯了吗?!”
错愕的不止是赶来增援的士兵们,还有在前线僵持住的士兵们。
他们可以确信,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
然而就是那个疯子,愣是靠着手里抢来的两把突击步枪,打退了他们的进攻足足五次!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确实轻视了那家伙,有放水的嫌疑,然而后来的几轮进攻他们全都拿出了真本事,却依旧没能攻上三楼。
战况一时间竟是僵持住了。
看着那群垂头丧气的伤员,坐镇指挥的百夫长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威洛比万夫长的面前,也顾不上什么级别不级别的了,冲着他大声吼道。
“让你的卫兵把那群碍事的家伙赶走!我们的增援进不到现场!”
被一个百夫长指着鼻子吼,威洛比心中直冒火,却是毫无办法。
谁要对方是军队的呢?
而他只是个卫戍队,被编在地方部门,甚至连地方军都算不上。
憋着心中的那团火,他低沉的嗓音吼道。
“我知道,我特么已经下命令了……但我那点人手根本不够,你知道外面街上挤着多少人吗?!”
百夫长:“那就再调点人过来!”
威洛比怒道。
“我他妈只是个万夫长,又不是手上真有一万号人!我已经把全城的卫兵都调过来了,他们一样被堵在外面进不来!你冲着我发火,不如问你的上司想想办法!”
聚在外面的市民少说也有两三万人。
起初他们只是堵了一条街,现在都堵到临街去了!
如今全城的卫兵都被抽掉到了这片城区,他现在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这座广播站,而是其他城区的治安。
很难保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趁火打劫,而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乱,最后又得算在他头上。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给自己增加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了。
“妈的!
看着持续伤亡的部下,那百夫长骂骂咧咧了一句,拔出腰间的配枪便走到人群前面。
威洛比见状一惊,本能地想上去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
“都给我散开!不想死的家伙别来这碍眼!反了你们!”
那红了眼的百夫长朝着天上鸣了一枪,而且正是这声枪响彻底激怒了和卫兵们僵持着的人群。
他们是威兰特人。
不怕死的基因流淌在他们的血管里,况且手枪弹夹里的子弹能有几颗?
冲在最前面的老兵可比这帮菜鸟们懂多了,听到枪声响起立刻扑了上去,而原本还算稳固的阵线也瞬间被冲开了。
面对愤怒的人群,卫兵们最终选择了投降,而由于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开枪,人们倒也没有太为难他们,只鼓着冲向了那个开枪的百夫长。
看着汹涌的人潮,威洛比万夫长的脸上则印上了彻底的绝望。
包括躲进侦察车里的亚辉总督,从没见过这般阵仗的他已经被吓傻了,只顾催促着驾驶员开车,朝着人少的地方冲撞。
身中数枪的塔兰蹲在广播站的四楼,朝着窗外沸腾的人群看去,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嘴里不自觉的念了一声“卧槽”。
康德没有号召他的同胞们团结起来,然而当他为他们发声的时候,他的同胞们并没有选择冷眼旁观,仍旧为他勇敢的站了出来。
塔兰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帮大鼻子为什么能干翻继承了人联全部遗产的战建委刻在他们血管中的基因并不只是杀戮,还有荣誉和尊严。
威兰特人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英雄。
他们是有救的
“这场架没白打…得,哈哈,这条命值了!
看了一眼身上的枪伤,塔兰连嘴笑了笑,忽然明白了老玩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不要太在意序列等级”,否则会错过很多东西。
也许那真不是什么凡尔赛,而是他们在经历过无数次死亡之后切身体会到的感悟。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无数磨灭不了的痕迹,而这已经超越了那几个苍白的数字许多。
用枪托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塔兰寻思着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还是找个地方把自己的尸体处理一下比较好。
而就在这时,楼下却是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团长!你在上面吗?
“有个叫笑川纯一郎的家伙说你遇到了麻烦,喊我们来接应你!”
“活着吱个声。”
听到那声音,塔兰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狂喜。
“草!老子架都打完了,你们可算是来了!”
黑水巷,“最后一局”赌场。
平时一到天黑,这座永夜港最大的赌场里便挤得人满为患,而今晚门口却是罕见地挂着一支歇业的牌子。
兜里揣满了金币的赌棍们在门前来来回回的游弋,却见那扇大门一点儿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这才悻悻而归。
而与此同时,赌场楼顶的包房里,一名鼻梁高挺的男人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通讯器,脸上的神色写满了阴霾。
片刻后,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将通讯器丢在了桌上。
“妈的,真是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看着大发雷霆的男人,站在一旁的汤尼大气不敢喘一口,史不敢插嘴多说一句话,只在脸上陪着讨好的笑容,静静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