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知道方继藩的脾气。
他依旧微笑:“我奉国主之命,特来出使,今日刚刚到大明京师,我奥斯曼国主,当初与镇国公有过一面之缘,至今……国主对镇国公还是念念不忘,一直对左右说,大明能称得上英雄者,唯镇国公是也。国主一直想与镇国公再叙,奈何如今已登大位,日理万机,操劳国政,实是分身乏术。此番学生出使,来时,国主千叮万嘱,让学生定要面见镇国公,问一声安,又谴我带来书信一封,备礼三车,还望镇国公笑纳。”
方继藩看着李政,自然也注意到,这李政提到了苏莱曼时,口吻之中不免带着几分骄傲的语气。
说着,李政取出了书信。
方继藩接过书信,只见上头是漂亮的馆阁体。
不得不说,这苏莱曼,当真是恐怖如斯,这才数年功夫,行书居然进步如此之快,行书的水平,竟已在他之上了。方继藩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禁不住暗骂,这个狗东西……
只略略看过,其实书信之中多是寒暄的话。
方继藩便抬头,看了李政一眼:“想不到苏兄的行书,又精进了,我听说奥斯曼国上下都学汉字,读四书五经,可是有的吗?”
“达官贵人,大多都已开始学习了,不只如此,国主还开了科举,以八股取士。”李政得意的看着方继藩:“是以,奥斯曼上下,但凡贤达之人,有凌云之志者,大多学习汉文,读四书五经,孔孟之学,充塞市井。便是寻常的百姓,现在也偶会说几句汉言,虽不识字,却也足以用汉话去驱使他们。”
方继藩感慨道:“这才数年功夫,想不到苏兄就做到了这个地步。”
李政道:“既怀有继往圣绝学之志,那么想要去做,恰恰不难。”
方继藩抚案,却是道:“此番苏兄派你来,还有其他的事吗?”
李政道:“学生此番来京,不过是替换此前的使节,今日之后,学生便常驻北京城,代表国主与大明交涉。”
方继藩道:“看来苏兄对你信任有加了。”
李政依旧带着微笑道:“国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正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学生受国主恩典,无以为报,只好粉身碎骨,以作报答。”
他的言外之意,颇有讥讽之意。
今日,我李政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我李政可不怕你方继藩,我现在乃是外臣,当初你们视我李政为草芥,而今日……明珠蒙尘的我,现在照样找到了欣赏我李政的人。尔之砒霜,彼之蜜糖!
说到此处,李政似乎心情不错,想到自己衣锦还乡,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他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方继藩一眼。
仿佛是在说,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方继藩顿时龇牙咧嘴:“狗东西。”
一声大喝,一点不客气。
“什么?”李政错愕,他没想到方继藩会当场反目。
方继藩冷冷的看着李政道:“你竟敢讽刺我?”
显然,方继藩生气了。
李政勉强定了定神,忙道:“学生并没有讽刺,学生不过是代国主特来问候镇国公而已。”